灵堂的白烛还在燃着，烛泪顺着烛身往下淌，在供桌前积成小小的滩。宋星河蹲在妈妈的遗像前，指尖摩挲着相框边缘——妈妈笑起来时眼角有颗小小的痣，照片上的痣被泪水打湿，晕得有些模糊。
楼下的刹车声刺耳得很，轮胎碾过青石板路的动静，像去年爸爸赌输了钱回家时那样，一下下硌在心上。奶奶从里屋出来，慌慌地拽他的胳膊：“星星，快躲躲，是你爸……”
话音未落，防盗门就被“哐当”踹开了。宋星河爸爸一身酒气撞进来，衬衫上还沾着烟味和汗味，看见他时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在泥里找到了块没被踩碎的糖。“跑什么？”他嗤笑一声，往灵堂的蒲团上一坐，白烛的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狰狞，“你妈死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奶奶扑过去想拦，被他一把挥开：“老东西别碍事！”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照片，拍在供桌上——照片上的Omega穿着红裙子，笑得甜腻腻的，是邻市建材厂老板的女儿，上次爸爸去借钱时，还指着宋星河说“我家这个Omega长得还行，以后说不定能攀个好亲”。
“李家同意了。”爸爸用手指敲着照片，“下个月就办仪式，你嫁过去，他家帮我还了债，还能给你找个清闲活。”
宋星河盯着那张照片，指尖攥得发白。妈妈化疗时疼得蜷在床上，爸爸却拿着救命钱去赌；妈妈走前攥着他的手说“星星要好好的”，爸爸却在她头七还没过时，就想着把他卖了抵债。胸腔里像堵着团火，烧得他喉咙发紧。
“我不嫁。”他站起来，声音比供桌前的烛火还冷。
“你说什么？”爸爸猛地拍桌子，供桌上的烛台晃了晃，烛泪洒在妈妈的遗像上，“你妈死了没人护着你了！我是你爹，我说嫁就得嫁！”他伸手就来抓宋星河的手腕，指节粗硬，带着常年握牌的薄茧，像铁钳似的。
宋星河往旁边躲，后腰撞在供桌角上，疼得倒抽口冷气。奶奶哭喊着扑上来抱住爸爸的胳膊：“他爸！星星还小啊！你不能这么对他！”
“滚开！”爸爸一脚踹开奶奶，奶奶撞在墙上，捂着腰直抽气。宋星河眼睛瞬间红了，抓起供桌上的烛台就要砸过去——可爸爸比他快，一把攥住他的后领，将他按在怀里。
“反了你了！”爸爸的酒气喷在他脸上，恶狠狠地说，“今天你不点头，我就把你绑过去！”
宋星河挣扎着，后颈的皮肤忽然一阵发烫。是池夏的信息素残留，淡淡的雪松味，却像根针似的扎醒了他。他猛地停下动作，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异常清晰：“你不能逼我。”
爸爸愣了下，随即狞笑：“我怎么不能？”
“因为我已经被标记了。”宋星河抬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冷。他伸手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池夏昨天蹭过的温度，临时标记的淡红还没褪，“池夏的标记。他是Alpha，比你厉害得多。你要是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
爸爸的手僵住了。他盯着宋星河的后颈，又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撒谎。Alpha的标记是Omega的护身符，尤其是厉害的Alpha，绝不会允许别人动自己标记过的人。他想起上次在学校门口见过的池夏，身形挺拔，眼神冷冽，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酒意醒了大半，爸爸的手慢慢松了。他看着宋星河，眼里又恨又怕，最终狠狠啐了口：“算你狠！”他不敢真的惹恼池夏，只能悻悻地松开手，抓起桌上的照片，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门被“砰”地带上，屋里终于安静了。宋星河腿一软，顺着供桌滑坐在地上。奶奶赶紧爬过来抱住他，声音抖得厉害：“星星……你刚才吓死奶奶了……”
宋星河埋在奶奶怀里，肩膀才开始抖。后颈的临时标记还在发烫，可他心里却空落落的。刚才说的话是假的，池夏还没给他留永久标记，甚至连临时标记都快淡了。他只是太怕了，怕被爸爸拉走，怕再也见不到池夏。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妈妈的遗像上，晕开了刚才的烛泪。“奶奶，”他哽咽着说，“我刚才撒谎了……池夏他……”
话没说完，门被轻轻推开了。池夏站在门口，校服外套沾着风，眼睛红得厉害。他大概是跑过来的，呼吸还急，看见地上的宋星河，快步走过来蹲下身，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我听到了。”池夏的声音哑得厉害，下巴抵在他发顶，一遍遍地说，“没事了，我来了。”
宋星河往他怀里缩得更紧，像抓住了浮木。眼泪浸透了他的校服前襟，带着委屈和后怕：“我怕……我怕他把我带走……”
“不会了。”池夏轻轻拍着他的背，指尖抚摸着他的后颈，“以后不会了。我这就给你留个清晰的标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雪松味的信息素慢慢漫开，温柔又坚定地裹住宋星河，压下了他身上乱成一团的气息。白烛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明明灭灭的。宋星河靠在池夏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没那么怕了。
有这个人在，就算爸爸再来，就算以后还有更多难，他好像也能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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