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弹的红光在天幕上消散的瞬间，龙渊手腕上的灼痛感突然加剧。他低头看去，惊蛰刀柄上的龙鳞纹竟像是活了过来，一道道赤金色的纹路顺着他的小臂蔓延，在皮肤表面烙下蜿蜒如活物的印记。
"你怎么了？"夜曦月的枪口仍对着楼道方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骤然紧绷的侧脸。
龙渊没来得及回答，天台入口处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那声音黏腻而沉闷，像是有人在用牙齿啃噬骨头，混着某种液体滴落的声响，在空旷的天台上格外清晰。
抱着孩子的女人突然捂住嘴，硬生生把尖叫咽回喉咙里。她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醒了，此刻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入口处晃动的黑影——那是只体型更大的异兽，正用镰刀前肢拖拽着半截尸体，墨绿色的血液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
"屏住呼吸。"夜曦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左手悄然按在腰间的备用弹夹上。这只异兽的翅膀残破不堪，显然经历过打斗，但胸口的猩红晶体却比刚才那只更亮，边缘处甚至泛着诡异的银光。
龙渊的手指在惊蛰的刀柄上轻轻摩挲。祖父留下的刀谱里记载过，对付戾气缠身的精怪，需引自身气血与刀灵共鸣。他深吸一口气，赤金色的龙纹突然亮起，古刀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异兽似乎被这声音激怒了，猛地转过身。它的复眼转动着，视线扫过天台上的众人，最终定格在龙渊手中的古刀上，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三，二——"夜曦月的话音未落，龙渊已率先冲了出去。古刀划破空气的瞬间，他手腕上的龙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原本乌金色的刀身竟泛起一层流动的赤金，宛如真正的龙血在其中奔涌。
异兽显然没料到这把冷兵器会有如此威势，仓促间扬起镰刀前肢格挡。金属碰撞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痛，龙渊借着反震之力旋身避开，余光瞥见夜曦月已绕到异兽侧后方，枪口稳稳地对准了那块发光的晶体。
"就是现在！"
随着他的喝声，惊蛰突然改变轨迹，刀背重重砸在异兽的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异兽的前肢以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露出胸口毫无防备的晶体。夜曦月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三发子弹呈品字形嵌入晶体，墨绿色的浆液混合着银色的粉末喷涌而出。
异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龙渊没有恋战，旋身回到人群前，古刀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还在扭动的尸体。他注意到那些银色粉末落在地上时，竟像活物般蠕动着，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张教授扶了扶眼镜，镜片上的污渍让他看不清远处的景象，"气象局的预警里根本没提过这种灾害..."
"不是灾害。"龙渊擦拭着刀身上的绿液，赤金色的龙纹正缓缓褪去，但手腕上的灼痛感却丝毫未减，"是入侵。"
他想起祖父书房里那本泛黄的线装书，其中一页用朱砂画着类似的猩红天幕，旁边批注着一行小字："天外邪魔，乘血色之云而来，蚀生灵，乱乾坤。"当时只当是古人的臆想，此刻却字字成谶。
夜曦月突然走到天台边缘，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漩涡。"直升机还有十分钟到，但它们好像被拦住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西北方向的异兽群正在朝这边移动。"
龙渊走到她身边，顺着望远镜的方向望去。只见七八架直升机正从云层中穿出，机身上的救援标志在猩红天幕下格外醒目。但它们刚靠近城区，就被一群翼展超过三米的异兽包围了，那些怪物的尾刺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带有剧毒。
第一架直升机的旋翼突然冒着黑烟倾斜下去，紧接着是第二架。爆炸的火光在天幕下绽开，像一串转瞬即逝的烟花。抱着孩子的女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则死死咬着嘴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还有备用方案吗？"龙渊问道。
夜曦月放下望远镜，从背包里掏出张折叠的城区地图，手指点在左下角的位置。"市局在地下三层有个应急避难所，储存着三个月的物资和武器。从这里下去，穿过两条街道就能到。"她顿了顿，补充道，"但这两条街现在是异兽最密集的区域。"
"总比坐以待毙强。"龙渊将惊蛰归鞘，刀柄的温热顺着掌心传来，"我开路，你掩护。"
"等等。"张教授突然开口，他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块菱形的黑色石头，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这是我从考古队带回来的，在邙山古墓里发现的。刚才那只大怪物死后，它突然发烫..."
话音未落，黑色石头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表面的纹路竟与龙渊手腕上的龙纹隐隐呼应。龙渊心中一动，伸手触碰石头的瞬间，石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段残缺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猩红的天空下，无数异兽在啃食人类的尸体，一个穿着古代战甲的身影手持长刀，在尸山血海中厮杀。他的刀上也刻着龙纹，每一次挥砍都带着赤金色的光芒，那些靠近的异兽仿佛遇到了克星，纷纷化作青烟消散...
"你看到了什么？"夜曦月注意到他骤然苍白的脸色。
龙渊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画面。"这石头能克制它们。"他拿起黑色石头，发现它的温度正在降低，"张教授，古墓里还有类似的东西吗？"
"只有这一块。"张教授推了推眼镜，"当时挖掘的时候，整个墓室都布满了这种纹路，像是某种防御阵..."他的话突然顿住，指着龙渊的手腕，"你的印记...和石头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龙渊低头看去，果然，那些赤金色的龙纹与黑色石头上的刻痕如出一辙。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灼痛感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有团火焰要从皮肤下挣脱出来。
"它们来了。"夜曦月突然举起枪，枪口指向楼梯口。
楼道里传来密集的骚动声，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抓挠水泥地，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天台的门本就残破不堪，此刻更是在撞击下摇摇欲坠，木屑混着灰尘簌簌落下。
"张教授，带她们去消防通道。"龙渊将黑色石头塞进夜曦月手里，"这东西能暂时屏蔽气息，你们先走。"
"那你怎么办？"穿校服的女孩急道。
"我随后就到。"龙渊的目光落在夜曦月身上，"市局见。"
夜曦月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对张教授说："跟我来，沿着管道往下爬，注意脚下。"她将黑色石头塞进背包，又从里面掏出颗手雷递给龙渊，"保险栓在侧面，三分钟延时。"
龙渊接过手雷时，指尖触到了她虎口的伤口，那里的血还在流。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见夜曦月已转身催促众人："快！没时间了！"
抱着孩子的女人最后看了龙渊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跟着夜曦月钻进了消防通道。天台入口的门在又一次撞击下彻底碎裂，十几只异兽蜂拥而至，镰刀前肢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龙渊深吸一口气，再次拔出惊蛰。这一次，古刀没有发出嗡鸣，而是散发出实质性的赤金色光芒，刀身上的龙鳞纹仿佛活了过来，顺着刀身游动。他手腕上的印记也同步亮起，两股力量交汇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听到异兽翅膀扇动的频率。
"来得正好。"
他低喝一声，主动冲向异兽群。惊蛰划过的轨迹上，赤金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最前面的几只异兽触碰到光芒的瞬间，身体竟像冰雪般消融，只留下几缕青烟。
这变故让后面的异兽明显迟疑了，它们的复眼转动着，似乎在评估眼前这个人类的威胁。龙渊没有给它们反应的机会，脚步踏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借力纵身跃起，古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赤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更多的异兽在光芒中消融，但远处的骚动声却越来越近，显然还有更多的怪物正在赶来。龙渊知道不能恋战，他瞥了眼消防通道的方向，确定夜曦月他们已经安全离开，便迅速冲向楼梯口，同时拉开了手雷的保险栓。
在异兽追上来的前一秒，他将手雷扔进楼道，转身跃出天台边缘，抓住了消防通道的铁管。粗糙的金属硌得手心生疼，但他没有松手，顺着管道快速向下滑去。
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热浪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龙渊低头避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手腕——那里的赤金色龙纹此刻正亮得惊人，在猩红天幕的映衬下，宛如一条真正的小龙盘绕在他的手臂上。
他不知道这印记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夜曦月他们能否顺利抵达避难所。但握着惊蛰的手心传来的温热感告诉他，祖父留下的不仅仅是一把刀，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古刀斩过妖，除过魔，到了末世，先斩心乱，再斩异兽。
龙渊咬紧牙关，加快了下滑的速度。下方的街道上，几只异兽正仰着头嘶吼，它们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绿光，像散布在城市里的鬼火。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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