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管道的锈迹在掌心蹭出红痕，龙渊的速度却丝毫未减。爆炸的余波震得铁管嗡嗡作响，他能想象到天台楼道里此刻的狼藉——但这短暂的阻隔撑不了太久，那些异兽对活物的嗅觉，远比他预想中更敏锐。
“哐当”一声，他双脚落在三楼的消防平台上，膝盖微弯卸去冲力。刚站直身体，就听见身后传来铁管被撞断的脆响，一只异兽的镰刀前肢已经刺穿了平台的护栏，墨绿色的汁液顺着尖端滴落。
龙渊反手抽出惊蛰，赤金色的刀光在狭窄的平台上亮起。刀刃与前肢碰撞的瞬间，他借力向后翻滚，避开了另一只从楼道窗口扑出的异兽。这只体型稍小，翅膀却完好无损，扑腾间带起一股腥臭味。
“滚开。”
他低喝一声，手腕翻转，惊蛰的刀背重重磕在异兽的复眼上。那半透明的眼球瞬间碎裂，异兽发出刺耳的尖叫，转身撞向墙壁。龙渊没有恋战，踩着它的身体跃过护栏，落在三楼的走廊里。
这里显然曾经过一番厮杀。散落的文件混着暗红色的血迹铺满地面，一扇办公室的门歪斜地挂在合页上，里面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龙渊放轻脚步靠近，透过门缝看去——只见两只异兽正围着一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撕扯，墨绿色的血液溅在“安全出口”的荧光牌上，将那抹绿色染得愈发诡异。
他没有贸然出手。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隐约传来更多的动静，若是惊动了那里的东西，只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龙渊握紧惊蛰，刀柄的龙鳞纹仿佛感知到他的意图，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那具保安尸体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龙渊瞳孔微缩。他看得真切，那不是临死前的抽搐，而是一种僵硬的、被操控般的抬起。紧接着，尸体的脖颈以不符合生理结构的角度扭转过来，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竟亮起了与异兽相似的绿光。
“尸变？”
这个念头刚闪过，那具“尸体”已经朝着异兽扑了过去。它的动作迟缓而怪异，却带着一股不顾死活的狠劲，硬生生咬住了其中一只异兽的翅膀。被偷袭的异兽发出愤怒的嘶鸣，镰刀前肢狠狠扎进尸体的后背，墨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
诡异的是，那尸体仿佛毫无痛感，反而咬得更紧了。另一只异兽见状，转身用前肢劈开了尸体的头颅——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一股黑色的雾气从腔子里飘出，刚接触到空气就化作了青烟。而那具尸体，也彻底失去了动静。
龙渊心中一凛。他想起祖父那本书里的记载，天外邪魔不仅能吞噬生灵，还能以邪气操控尸身，化为行尸走肉。看来这些异兽，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趁着两只异兽被尸体纠缠的间隙，龙渊迅速穿过走廊，冲进楼梯间。他没有选择向下，而是猛地推开了通往四楼的门——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更何况，他需要争取时间。
四楼似乎是间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某种化学试剂混合的刺鼻气味。一排排玻璃培养皿倒在地上，里面的液体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反射着窗外猩红天幕的微光。
龙渊的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的铁架台上。那里固定着一具半透明的容器，里面漂浮着淡蓝色的液体，而在液体中，浸泡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猩红晶体——和他斩杀的异兽胸口的晶体一模一样，只是色泽更深，隐隐有黑色的纹路在其中流动。
“这是……”
他刚走近，容器突然发出“咔嚓”的碎裂声。淡蓝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渗出，那颗猩红晶体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像心脏般搏动起来。周围散落的培养皿碎片开始震颤，实验室角落里，几只原本蜷缩不动的小型异兽（大约只有猫那么大）突然抬起头，复眼齐刷刷地望向晶体的方向。
不好！
龙渊立刻意识到，这颗晶体可能是某种“母体”，能吸引周围的异兽。他转身就想离开，却见那些小型异兽已经扑了过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像一团团绿色的影子，瞬间就到了近前。
惊蛰的刀光再次亮起，赤金色的光芒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一道屏障。但这些小型异兽似乎不怕刀光，它们灵活地避开刀刃，顺着墙壁和天花板爬动，密密麻麻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看得人头皮发麻。
龙渊退到铁架台旁，后背抵住冰冷的金属。他注意到那些小型异兽虽然凶猛，却刻意避开了那颗猩红晶体周围的区域，仿佛那里有什么令它们忌惮的东西。
“怕这个？”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伸手抓住铁架台的栏杆，猛地发力——
沉重的铁架台轰然倒塌，容器里的淡蓝色液体泼洒而出，那颗猩红晶体滚落在地。几乎在同时，所有的小型异兽都停下了动作，它们的复眼死死盯着晶体，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恐惧，又像是在渴望。
龙渊抓住这个机会，脚尖点地，身体如箭般冲出实验室。他没有回头，耳边却传来晶体碎裂的声音，以及异兽群疯狂的嘶吼——看来那晶体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吞噬的命运。
下到二楼时，楼梯间的窗户突然被撞碎。一只翼展超过两米的异兽闯了进来，它的尾刺泛着幽蓝的光，直指龙渊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龙渊猛地矮身，惊蛰反手向后撩去。赤金色的刀光切开空气，精准地斩在异兽的尾刺根部。伴随着一声尖啸，尾刺应声而断，幽蓝的毒液溅在台阶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异兽吃痛，翅膀疯狂扇动，将龙渊逼得连连后退。就在这时，龙渊瞥见楼梯转角处的消防栓——他迅速扑过去，拉开阀门，高压水流瞬间喷涌而出，正好浇在异兽的复眼上。
异兽的动作明显迟滞了。龙渊没有犹豫，惊蛰直刺而出，赤金色的光芒顺着刀身涌入异兽体内。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古刀在“贪婪”地吸收着什么，刀柄传来的温热感几乎要灼伤皮肤。
异兽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龙渊喘着粗气，低头看向手腕——赤金色的龙纹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在血液里流动。
“这到底是……”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楼下突然传来夜曦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龙渊？！”
龙渊心中一紧，立刻冲下一楼。楼道口，夜曦月正背靠着墙壁喘息，她的手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墨绿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张教授扶着她，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则举着一根断裂的钢管，警惕地望着街道的方向。
“怎么回事？”龙渊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夜曦月的伤口，“被划伤了？”
“刚才过马路时遇到突袭，”夜曦月咬了咬牙，试图站直身体，“一只会隐身的异兽，速度太快……”
龙渊没有多问，立刻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他撕开纱布，刚想按住伤口，却发现那些墨绿色的血液接触到空气后，竟开始侵蚀夜曦月的皮肤，伤口边缘已经泛起了黑紫色。
“这血有毒。”张教授的声音带着颤抖，“刚才那只大异兽死后，银色粉末也是这种腐蚀性……”
龙渊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赤金色的龙纹似乎感应到了危险，正微微发烫。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解开纱布，用划破的指尖蘸了点自己的血，轻轻点在夜曦月的伤口上。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血滴落在墨绿色的毒液上，竟像滚油遇水般炸开，发出滋滋的声响。夜曦月闷哼一声，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灼痛感，但那黑紫色的蔓延却明显减缓了。更令人惊讶的是，龙渊手腕上的龙纹突然亮起，一道赤金色的微光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入夜曦月的伤口。
“你……”夜曦月惊讶地看着他。
“别说话。”龙渊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但伤口处的变化让他不敢停下。
几分钟后，墨绿色的毒液终于被彻底驱散，伤口边缘的黑紫色褪去，露出了正常的血肉色。龙渊松了口气，迅速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伤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这印记……”夜曦月看着他手腕上渐渐黯淡的龙纹，眼神复杂。
“以后再解释。”龙渊站起身，目光投向街道对面，“现在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隐身异兽不止一只。”
他刚才冲下来时，清楚地看到街道两侧的阴影里，有几处空气的波动极不自然——那是隐身异兽在移动时，干扰了光线的折射。而更远处，密密麻麻的绿光正在汇聚，显然是异兽群被刚才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张教授突然指向斜前方的一栋建筑：“那里！我记得那是家银行，有地下金库！”
龙渊抬头望去，那栋建筑的大门已经被撞碎，但门口没有异兽聚集的迹象。银行的地下金库通常有厚重的合金门，确实是个暂时避难的好地方。
“走！”
他没有犹豫，将惊蛰横在身前，率先冲出楼道。街道上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隐身异兽的气息在周围若隐若现。龙渊的感官因为龙纹的力量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捕捉到那些细微的空气流动——
“左边三点钟方向！”
他突然挥刀斩出，赤金色的光芒劈向空荡荡的街角。一声短促的嘶鸣响起，一只半透明的异兽现出身形，它的翅膀被刀光劈开，墨绿色的血液溅在地面上。
夜曦月立刻举枪射击，子弹精准地命中异兽胸口的晶体。趁着异兽倒下的瞬间，众人迅速穿过街道，冲进了银行大厅。
“金库在地下一层，楼梯在那边！”张教授指着大厅角落。
龙渊刚想迈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银行柜台后的阴影里，那里的空气波动比刚才的隐身异兽更强烈，而且……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是在天台遇到的那种大型异兽！而且不止一只。
“有问题。”他压低声音，将夜曦月他们护在身后，“准备战斗。”
话音未落，柜台后的阴影里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只体型与天台那只相当的异兽走了出来，它们的镰刀前肢上还沾着碎肉，胸口的猩红晶体泛着银光——和之前杀死的那只一样，是更具威胁的变种。
更可怕的是，它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破烂的西装，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双眼完全被黑色的雾气覆盖。他的手里拖着一根断裂的钢筋，每走一步，地面的瓷砖都会裂开一道细纹。当他抬起头时，龙渊清楚地看到，他的脖颈处有一圈细密的牙印，墨绿色的血液正从那里缓缓渗出。
是被异兽操控的行尸。
但这只行尸，显然比三楼那具保安尸体更具威胁。它的动作灵活得不像死人，而且……龙渊注意到，它的额头处，竟嵌着一小块破碎的猩红晶体。
“被当成了宿主吗……”龙渊握紧了惊蛰，刀柄的温热感越来越强，“看来它们在进化。”
两只大型异兽率先发起了攻击，它们的镰刀前肢带着破风之声劈来，将银行大厅的玻璃柜台砸得粉碎。龙渊侧身避开，惊蛰的刀光如闪电般划过，赤金色的光芒在异兽身上留下一道焦痕。
夜曦月的枪声同时响起，子弹打在异兽的晶体上，却只留下几个白印。“没用！”她低喝一声，迅速换了个弹夹，“是穿甲弹！”
行尸趁着这个间隙冲了过来，断裂的钢筋带着风声砸向张教授。穿校服的女孩尖叫着推开张教授，自己却被钢筋擦中了胳膊，瞬间流出鲜血。
血腥味刺激了异兽，它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龙渊被两只异兽缠住，根本无暇分身。他眼睁睁看着行尸再次举起钢筋，对准了倒地的女孩——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突然从夜曦月的背包里射出，精准地落在行尸的额头上。那是张教授交给她的黑色石头！
蓝光与行尸额头的猩红晶体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行尸的动作瞬间凝固，黑色的雾气从它的七窍中涌出。龙渊抓住这个机会，纵身跃起，惊蛰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赤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将两只大型异兽笼罩。
这一次，光芒中带着一股灼热的力量，仿佛能焚烧一切邪祟。两只异兽发出凄厉的嘶鸣，身体在光芒中迅速消融，连带着那只行尸，也化作了一缕青烟。
银行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穿校服的女孩捂着流血的胳膊，脸色苍白；张教授扶着墙壁，不停地咳嗽；夜曦月靠在柜台边，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龙渊捡起落在地上的黑色石头，蓝光已经熄灭，石头变得冰凉。他看向夜曦月：“还能走吗？”
夜曦月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身：“金库的门需要密码，但我知道应急通道的位置。”
她带着众人穿过破碎的柜台，来到银行深处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的地板下有个暗门，打开后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下面应该安全。”夜曦月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摇曳，“我以前执行任务时来过这里。”
龙渊走在最后，他回头望了一眼银行大门外——街道上的绿光已经汇聚成了河流，密密麻麻的异兽正在靠近，它们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
他弯腰钻进暗门，将沉重的铁板盖好。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根微弱的稻草，维系着众人在绝望中的希望。
阶梯尽头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布满了管道。龙渊走在最前面，惊蛰的刀身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还有多久到金库？”他问道。
“穿过这条通道，再下一层就是。”夜曦月的声音有些虚弱，“那里有通风系统，还有……”
她的话突然顿住，手电筒的光柱定格在通道尽头的阴影里。那里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啃食着什么。
龙渊立刻示意众人停下，他握紧惊蛰，缓缓靠近。随着距离缩短，他看清了那个身影的模样——那是一个穿着银行职员制服的女人，她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地上散落着几根白骨。
又是行尸。
但这只行尸有些不同。她的后颈处，没有嵌着猩红晶体，而是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竟与龙渊手腕上的龙纹有几分相似，只是颜色是漆黑的。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空洞洞的，嘴角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当她的目光落在龙渊手腕上时，空洞的眼眶里，竟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
“龙……”
她突然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
龙渊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更让他震惊的是，女人缓缓抬起手，指向他的身后。她的指尖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
龙渊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夜曦月的背包里，那块黑色石头不知何时掉了出来，此刻正躺在地上，表面的纹路亮起微弱的红光，与女人后颈的黑色印记遥相呼应。
而在黑色石头的旁边，夜曦月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那里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隐隐透出一丝黑色。
“你……”龙渊的目光落在夜曦月的伤口上，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夜曦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通道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只有女人嘶哑的气音在回荡，像一根无形的线，将所有人的命运缠绕在一起。
龙渊握紧了惊蛰，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但手腕上的龙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仿佛在警告他——真正的危险，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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