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码头47号仓库的监控画面在祁寒的平板上闪烁。他躲在对面建筑物的阴影里，手指不断放大画面细节。仓库外围看起来平静，但三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都以相同频率轻微晃动——专业安防团队的标准配置。
“果然有埋伏。”祁寒轻触耳机，“小暖，能查到仓库登记信息吗？”
祁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查过了，注册在新纪元的一家空壳公司名下。哥，这明显是个陷阱，你别——”
“我会小心的。”祁寒打断她，调整了一下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摄像头，“保持线路畅通。”
他看了眼手表：14:55。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但直觉告诉他，影舞者——或者说楚临——不会这么早出现。如果这真是个陷阱，那家伙肯定会先观察情况。
祁寒沿着消防梯悄无声息地爬上仓库对面的废弃厂房。从这个角度，他能俯瞰整个仓库区域而不被发现。狙击步枪已经组装好，但他今天的目标不是射击，而是观察。
15:03，仓库区依然安静得反常。祁寒的耐心即将耗尽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监控死角——楚临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修身长裤，悠闲得像是来参加下午茶会。他没戴面具，但那双桃花眼下的泪痣在监控画面中清晰可见。
“真是狂妄。”祁寒喃喃自语，调整狙击镜焦距。楚临在仓库门口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扔在地上。微型EMP？信号干扰器？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突然，楚临抬头，直直看向祁寒所在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他甚至举起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祁寒的肌肉绷紧。不可能，这个距离，这种隐蔽位置，正常人根本——
耳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楚临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电音质感，显然是通过入侵通讯频道实现的：“警官，如果你打算继续偷窥，至少换个不那么明显的狙击点。”
祁寒咬牙按下通讯键：“你知道这里有埋伏。”
“当然。”楚临的声音带着愉悦，“所以才更有趣，不是吗？东侧小门安全，六十秒后见。”
通讯切断。祁寒犹豫了一秒，迅速收起狙击枪。理智告诉他应该呼叫支援，但某种更强烈的冲动驱使他向指定位置移动。
东侧小门果然没锁。祁寒闪身进入，手枪已经握在手中。仓库内部昏暗潮湿，堆满了生锈的集装箱。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轻微回音。
“这边。”楚临的声音从右侧通道传来。
祁寒循声而去，在一个半开的集装箱后发现了楚临。对方正专注地盯着一个微型显示器，上面是仓库各区域的监控画面。
“十二个武装人员，分四组埋伏在主入口和中央通道。”楚临头也不抬地说，“专业级装备，不像普通保安。”
祁寒凑近屏幕，不小心碰到楚临的肩膀。檀香混合雪松的气息再次萦绕鼻尖，让他想起那张音乐厅的字条。
“霍天的私人武装。”祁寒压低声音，“你早就知道。”
楚临终于抬头，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中的纹路：“我需要确认一件事——他们是不是三年前袭击你父亲实验室的那批人。”
祁寒的呼吸一滞：“你怎么知道那件事？”
“因为——”楚临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显示器上，武装人员突然行动起来，向他们的位置包抄。
“被发现了。”楚临迅速关闭设备，“有内鬼泄露了我的追踪代码。”
祁寒抓住他的手腕：“分开走。我引开他们，你从西侧出口撤离。”
楚临挑眉：“英勇的警官要保护通缉犯？”
“少废话。”祁寒甩开他的手，“五分钟后如果我还没出去，联系这个频率。”他快速在楚临掌心写下一串数字，“找我妹妹祁暖。”
没等楚临回应，祁寒已经冲了出去，故意制造声响吸引追兵。枪声随即响起，在仓库中回荡。祁寒熟练地利用集装箱作为掩体，同时确保追兵能看到他的身影。
五分钟后，祁寒从预先侦查好的通风管道爬出仓库区域，手臂上多了一道擦伤。他绕到约定会合点——码头边缘的一个废弃灯塔，却发现楚临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
“你迟到了两分钟。”楚临抬头，目光落在祁寒的伤口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需要处理。”
祁寒避开他伸来的手：“只是擦伤。你拿到什么了？”
楚临晃了晃那个金属装置：“追踪器。从领头那位身上顺来的，里面有霍天安全部队的通讯协议。”他顿了顿，“还有，你猜对了，他们中至少三人参加过三年前的那次行动。”
祁寒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证据呢？”
楚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微型芯片：“生物识别记录。他们用的武器需要DNA验证解锁，这是备份数据。”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祁寒先开口：“我们需要谈谈。正式地。”
“同意。”楚临看了眼时间，“今晚八点，南郊废弃工业区，B7厂房。我会发坐标给你。”
“凭什么相信你？”
楚临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无奈：“祁警官，如果我想害你，刚才就不会提醒你狙击点太明显了。”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哦，顺便说，你妹妹的加密技术不错，但量子防火墙需要升级了。”
——
南郊工业区的夜晚寂静得可怕。祁寒提前两小时到达，仔细排查了B7厂房及周边区域，确认没有埋伏后才通知祁暖自己的位置。
“你确定要单独见他？”祁暖的全息影像在车内闪烁，“他可是国际通缉的黑客，哥。”
祁寒检查着配枪：“正因如此，他可能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信息。父亲和楚天明的失踪，'创世'项目的真相...这一切都有关联。”
“但你连他真正的目的都不知道。”
“所以才要见面问清楚。”祁寒关闭通讯，“两小时没联系你就启动追踪协议。”
厂房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工作站，几台高性能终端围绕着一张金属桌。楚临站在全息投影前，正在分析白天获取的数据。他换了一身装束——深灰色休闲西装，衬得身形更加修长。
“你提前来了。”楚临头也不回，“不信任我？”
祁寒站在门口，手放在枪套附近：“职业习惯。”
楚临转过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咖啡在右边，黑咖啡，不加糖。”
祁寒没动：“直接说正事吧。你为什么对'创世'项目这么感兴趣？”
“和你一样。”楚临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寻找真相。我父亲楚天明是项目首席科学家，在所谓'实验室爆炸'前一周失踪。”他调出一段全息录像，“这是爆炸前一天实验室的监控记录。”
录像显示，楚天明和祁连城在激烈争论什么，然后一个模糊的高大男子介入，两人随即被安保人员带走。
“那是霍天。”楚临指出，“当时他还只是军方代表，负责项目监督。”
祁寒走近几步：“我父亲的研究笔记提到数据被篡改，有人在进行未经授权的人体实验。”
“没错。”楚临的手指在虚空中滑动，调出更多文件，“'创世'不是普通AI项目，它研究的是人类意识的数字化存储与转移。霍天想把它武器化。”
祁寒皱眉：“证据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楚临叹了口气，“所有关键证据都被加密了，需要双重验证——我父亲的虹膜和祁连城的声纹。”
房间陷入沉默。祁寒消化着这些信息，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获取我父亲的声纹特征？”
楚临没有否认：“部分是。但我也确实需要你的帮助。霍天的人已经在追查我们两个了，合作是唯一选择。”
“合作？”祁寒冷笑，“你是个黑客，习惯于无视法律。我是警察，一切都必须按程序来。我们的工作方式截然不同。”
“但目标一致。”楚临走近一步，“而且我们都想知道父亲们失踪的真相，不是吗？”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祁寒注意到楚临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睫毛投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意外地脆弱。
“有限度的信息共享。”祁寒最终让步，“但任何行动必须提前报备，不得触犯法律。”
楚临笑了：“真严格啊，警官。”他转身操作终端，“那么，让我们从基础开始——共享已知情报。”
接下来的三小时里，两人梳理了所有线索。祁寒提供了父亲的研究笔记和那段全息录像；楚临则展示了从霍天内部系统窃取的加密文件和人员名单。随着拼图逐渐完整，一个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面：霍天确实在继续“创世”项目的研究，而且已经进行了非法人体实验。
“等等。”祁寒突然指向一份名单，“这个代号Y-017的实验体...生物特征怎么和我父亲这么相似？”
楚临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那就是基于他的意识数据克隆的数字智能体。霍天囚禁了你父亲的数字意识。”
祁寒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这不可能！”
“量子意识转移。”楚临轻声解释，“'创世'项目的核心突破。肉体死亡后，意识仍能以量子形态存在于特定载体中。”
祁寒感到一阵眩晕，左腹的旧伤突然剧痛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没倒下。
“你的伤...”楚临迅速绕过桌子，扶住他的手臂。
“别碰我！”祁寒甩开他的手，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不由得闷哼一声。
楚临没有退缩，反而强硬地掀开祁寒的衬衫下摆。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腹延伸到后背，周围皮肤还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伤口感染了。”楚临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什么时候的伤？”
“三年前...实验室爆炸。”祁寒咬牙，“不用你管。”
楚临已经转身在一个金属箱里翻找：“我这里有特效抗生素，专治量子辐射灼伤。”他拿出一支自动注射器，“别动。”
祁寒本能地后退：“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我想下毒，有至少一百种更优雅的方式。”楚临翻了个白眼，突然以惊人的速度贴近，将注射器按在祁寒颈部。
药剂注入的瞬间，祁寒感到一阵清凉扩散，疼痛立刻减轻了大半。他惊讶地看着楚临：“你...”
“量子辐射伤需要特殊处理。”楚临收起注射器，语气恢复了那种慵懒的调侃，“现在欠我一条命了，警官。”
祁寒整理好衣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这个他追捕多时的黑客，刚才救了他一命。
“为什么帮我？”
楚临背对着他收拾设备，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因为我父亲教导我，有些界限...永远不该跨越。人体实验就是其中之一。”
沉默再次降临。祁寒看着楚临的背影，第一次注意到他右肩不自然的僵硬——那里也有一道伤疤，被衣领半遮半掩。
“明天同一时间，继续交换情报。”祁寒最终说道，向门口走去。
“祁寒。”楚临叫住他，递过一个小型通讯器，“加密频道，只有我能拦截的那种。下次受伤别硬撑，及时联系。”
祁寒犹豫了一下，接过通讯器。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似乎在空气中炸开。
“谢谢。”祁寒低声说，迅速离开了厂房。
夜风吹散了他脸上的热度。祁寒握紧那个通讯器，意识到某种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他不再只是把楚临当作追捕对象，而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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