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的周末总是被切割成两半:上午去图书馆自习,下午到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做兼职——帮那里的老人调试音响,偶尔教他们用智能手机。
这天下午,他刚帮张奶奶连上视频通话,就听见活动室角落传来钢琴声。是首简单的儿歌,《小星星》,但琴键弹得磕磕绊绊,像是初学的人在摸索。
走过去才发现,弹琴的是刘耀文。
他穿着件灰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正笨拙地按动琴键。那是台老式的星海钢琴,琴键发黄,有几个键按下去会发出闷响,和他家里那台施坦威简直是两个时代的产物。
“你怎么在这?”宋亚轩站在旁边,惊讶得忘了说话。
刘耀文手一顿,转过头,帽檐下的眼睛有点红,像是没睡好。“我司机送张爷爷过来的,他忘带降压药了。”他指了指坐在窗边下棋的老人,“等他的时候看见这琴,随便弹弹。”
宋亚轩看着他按错的手指,突然想起那页写着《星子落地时》的草稿纸。“这里的琴键松了,按的时候得用力点。”他伸手按住“do”键,示范着用力按下,“你试试。”
刘耀文的指尖跟着落下,这次终于发出清晰的音。他笑了笑,指尖在琴键上轻轻划过去,发出一串杂乱的音符:“还是你厉害。”
宋亚轩没接话,视线落在琴键上的指纹印上。刘耀文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此刻却在泛黄的琴键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像某种突兀却温柔的闯入。他想起自己那台二手电子琴,琴键上的指纹早就被磨平,只剩下深浅不一的划痕。
“你经常来这?”刘耀文突然问。
“嗯,周末兼职。”宋亚轩蹲下身,检查钢琴的踏板,“时薪二十,能攒点学费。”
刘耀文的手指顿了顿,没说话。活动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和棋盘落子的轻响。张爷爷下完棋走过来,拍着刘耀文的肩膀:“小文啊,多亏你送药来,不然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应该的,张爷爷。”刘耀文站起身,顺手帮宋亚轩整理了下歪掉的工作牌。
离开时,刘耀文在门口等他。“我送你回去吧,刚好顺路。”他指着停在路边的车,不是上次那辆宾利,而是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宋亚轩摇摇头:“不用,我还要回图书馆拿书。”
“那我等你。”刘耀文靠在车门上,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宋亚轩从图书馆出来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刘耀文还在等,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瓶盖已经拧开了。“给。”他递过来,“刚买的,没开封。”
车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像是随手录的吉他弹唱。“你录的?”宋亚轩问。
“嗯,上周在工作室瞎弹的。”刘耀文转动方向盘,“想写首关于星星的歌,还没写完。”
宋亚轩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像被阳光烤过的信纸。“我听过你弹《星子落地时》。”他突然说,“在音乐教室。”
刘耀文的嘴角弯了弯:“那首歌,是在天文社看星星那天想起来的。”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时,宋亚轩解开安全带,听见刘耀文说:“下周有场钢琴独奏会,在音乐厅,我有两张票。”
他的心提了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可能没时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那天要去给电子琴换零件,攒了很久的钱。”
刘耀文“哦”了一声,没再坚持。“那下次吧。”他从后座拿出个袋子,“这个给你。”
是套崭新的吉他弦,包装上印着进口品牌的logo。宋亚轩认得,上次在乐器店问过价格,够他做三天兼职。“太贵重了……”
“就当谢你教我弹琴。”刘耀文把袋子塞进他怀里,“那台电子琴,要是修不好,告诉我。”
宋亚轩抱着吉他弦站在路边,看着轿车汇入车流。梧桐叶被风吹落,刚好落在他脚边,叶脉清晰得像首没写完的谱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工作牌,塑料边缘有点硌手,却比那套崭新的吉他弦更让他安心。
回到家,他把吉他弦放进抽屉,和那枚篮球徽章、那张草稿纸放在一起。抽屉最底层,是他攒钱的铁盒,硬币和纸币被码得整整齐齐,上面放着张乐器店的报价单——换一套电子琴的零件,刚好够他这个月的兼职工资。
他坐在电子琴前,按下那两个坏掉的键,发出沉闷的“咚”声。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像谁在轻轻敲窗,问他要不要推开那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