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上的锁链已经锈迹斑斑，张砚之手指抚过冰冷的金属，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他深吸一口气，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工具。童年训练营里学的开锁技巧突然涌上心头，那时邵语桐总担心他会变成什么坏人，拉着他的手说："你要记住，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等着你回来。"
"咔嗒"一声，锁链落地。张砚之推开门，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灰尘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在手电筒的光柱下飞舞。墙面上斑驳的红色大字依稀可辨："凤凰涅槃"。角落里有一副手铐残留的痕迹，旁边散落着几页实验报告，纸张边缘已经泛黄，但日期显示是上周。
控制室的门虚掩着。张砚之用力一推，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摸索到开关按下，整排白炽灯突然亮起，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眼睛。监控屏幕一个接一个亮起，某个画面让他瞬间僵住——邵语桐蜷缩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床头柜上摆着她最爱的蓝白条纹马克杯。镜头角度让张砚之胃部一阵抽搐，那是浴室门外的视角。
一排带编号的储物柜靠墙而立。张砚之打开自己童年时使用的那个，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录音带。标签上写着"年度评估"，最新的那盘标注着"2018-2023"。他颤抖着抽出这盘录音带，发现下面压着一份文件，封面上赫然印着"凤凰涅槃计划-人质置换方案终稿"。
"欢迎回家，张少爷。"
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机械变声器特有的嘶哑。张砚之猛然转身，看到阴影中站着的男人。对方穿着黑色战术服，袖口露出的皮肤上有只老虎纹身，正冲着他狞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最后通电话的内容一直被说是关于商业机密。但现在想来，那些"测试""观察""数据收集"的词，分明指向更黑暗的东西。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张砚之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为什么要抓邵语桐？"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映出他脸上狰狞的疤痕。"看看这个。"他扔过来一份医疗档案，"这是你八岁那年车祸后的诊断记录。脑震荡、轻微颅骨骨折，还有...持续性记忆紊乱。"
张砚之翻开档案的手在发抖。某页角落的签名让他瞳孔收缩——是他父亲的笔迹。旁边还有一段手写备注："建议继续观察与邵霆锋之女互动时的反应模式"。
"你们把我当小白鼠？"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所以当年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你终于想起来了？当年的'凤凰计划'需要完美样本，你和邵语桐就是最合适的组合。可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监控屏幕，"她太聪明，提前察觉了不对劲。"
张砚之撞翻了桌椅，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控制室回响。他踢到一个包装袋，弯腰捡起来——是镇定剂的针管。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想起这些天邵语桐总说头晕，以为是工作压力大...
"她在哪？"张砚之抓住男人的衣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男人不慌不忙地指向走廊尽头："穿过三条通道，右转第三个房间。不过..."他露出讥讽的笑容，"你确定要看到真相吗？"
张砚之松开手，朝指定方向狂奔。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碎片上，他想起高中毕业那天，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想起每次试图回忆那段时光时剧烈的头痛；想起这些年手机里存着的那些没发送的短信...
密室的门虚掩着。推开的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张砚之看到邵语桐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连着输液管。她脸色苍白，手腕处有明显的淤青。床边的仪器规律地响着，滴答声像计时炸弹。
"对不起..."张砚之跪在床边，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却发现她的皮肤冷得吓人。他脱下西装盖在她身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盒，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邵语桐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张砚之的瞬间，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张砚之慌乱地查看输液管，发现末端连接着某种镇定剂。他正要拔掉针头，身后传来脚步声。
"别碰它。"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剂量经过精确计算，贸然停止反而危险。"
张砚之转过身，看到男人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段视频：五岁的自己在玩沙子，旁边是抱着画板的邵语桐。监控视角来自树梢，正是当年他们常去的小公园。
"这些年来，你看到的每个场景，都是我们精心安排的。"男人划动屏幕，画面切换成邵语桐最近的生活轨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张砚之感觉胃部翻腾。他想起那些深夜的通话，想起每次邵语桐说头晕时自己的担忧，想起求婚戒指上刻的"永恒"二字。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谎言制造者。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男人把平板放在桌上，转身准备离开："因为游戏该进入下一阶段了。"走到门口时，他回头补充道："顺便说一句，令堂半小时前刚离开这里。"
张砚之愣住了。母亲？她不是一直在国外养病吗？思绪突然被邵语桐微弱的声音打断："戒指...还在你那里吗？"
他低头看向她，发现她的眼神异常清醒。颤抖着掏出戒指盒，轻轻打开。蓝宝石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微光。
"我本来想...在今晚向你求婚的。"张砚之声音哽咽。
邵语桐伸出颤抖的手指，触到戒指的瞬间笑了："它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只是...来得太晚了..."
监测仪的警报声越发急促。张砚之握住她的手，感觉温度正在流逝。他想起高中毕业晚会那晚，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承诺永远在一起。那时的星光真亮啊。
"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出去。"他站起身，准备去寻找解除镇定剂的方法。
"别动。"男人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我说过，贸然中断注射会有生命危险。"
张砚之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着邵语桐慢慢闭上眼睛，最后一丝笑意停留在唇角。
控制室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男人看了眼手表："时间到了。"他走向另一侧的暗门，临走前补了一句："好好享受重逢的时光吧。"
张砚之跪回床边，将额头抵在邵语桐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冬天，他们一起堆雪人时她冻红的手指。那时的誓言多么轻巧啊，"永远在一起"说得那么容易。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的信息。张砚之没有看，任由它在口袋里震动。他只是握着邵语桐的手，感受着逐渐微弱的脉搏。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凌晨三点。监控屏幕突然全部熄灭，控制室陷入黑暗。只有监测仪的滴答声还在继续，像是在倒数某个不可避免的结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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