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语桐靠在床头，窗帘缝隙透进的光斑在她脸上游移。她盯着掌心里那枚银戒，无意识地转动着。张砚之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
两人之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只是邵语桐的有些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
“我杀了你？”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在梦里……我真的把你推进了海里。”
张砚之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有光，也有水汽。他张了张嘴，想说“那是假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真的吗？”她追问道。
赵逸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攥紧了裤缝，指节微微发白。
邵语桐看着他的反应，喉咙动了一下，“所以……我真的做过这种事？”
“你没有。”张砚之终于开口，声音很沉，“但那个‘你’，确实做过。”
邵语桐愣住，“什么意思？”
张砚之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窗外的风很大，吹得纱帘扑簌作响。他望着远处的天际线，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答案。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他忽然问。
邵语桐一怔，“在邵家后院，你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猫。”
“对。”张砚之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那天你穿着白裙子，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站在花丛里。那只猫是你从后墙捡回来的，你说它可怜。”
邵语桐眼神微微闪动，似乎真的回忆起些什么。
“后来呢？”她问。
“后来你爸来了，说不能养猫。你就偷偷把它藏在阁楼里，每天偷偷喂它。你怕我告诉别人，就拉着我的手，说‘要是你说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张砚之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说好。”
邵语桐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那时候的你，不会伤害任何人。”张砚之缓缓转身，面对她，“可后来……你变了。”
“我……变了？”她喃喃重复。
张砚之点头，“不是你主动变的，是他们让你变的。”
邵语桐眉头皱紧，“谁？张氏集团？还是……我父亲？”
张砚之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都有。”
邵语桐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她轻轻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会想起来的。”张砚之说，“你的程序已经开始觉醒了。昨晚那些梦……就是开始。”
“那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问自己。
张砚之看着她，眼神坚定，“你是个很温柔的人。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哪怕自己受伤。你不喜欢争斗，也不擅长拒绝。但你很执着，一旦认定的事，就会坚持到底。”
“那你呢？”她忽然抬头看他，“你是怎么样的人？”
张砚之顿了一下，“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邵语桐愣住，“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受苦，但我还是选择了靠近你。”他声音很低，“我知道你体内有程序，知道它会影响你的情绪和记忆。可我还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邵语桐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是什么英雄。”张砚之继续说，“我没有能力去改变整个张氏集团，也没有勇气去对抗所有人。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邵语桐的心跳突然快了几分。
张砚之走回床边，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怪我。但请你相信一件事——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假的。”
邵语桐的眼泪忽然落下来，砸在他肩上。
“我不知道该信你什么。”她哽咽着说，“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声音……一个告诉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另一个却在警告我，你可能一直在利用我。”
张砚之没有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就听你的感觉。”
“可我的感觉……也在变。”她声音颤抖，“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对的，有时候又觉得我应该离你远点。”
“那就别想那么多。”张砚之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觉得我该走，我就走；如果你觉得我该留下，我就留下。”
邵语桐看着他，眼底浮现出一丝挣扎，“你总是这样……让我怎么办？”
“我只想让你安心。”张砚之低声说，“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邵语桐忽然笑了，笑得很苦，“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温柔？”
“因为你是邵语桐啊。”张砚之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
邵语桐的笑容慢慢凝固，她低下头，不再看他。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她忽然说：“我想睡觉。”
“那你睡吧。”张砚之柔声说，“我就在这儿。”
邵语桐点点头，躺下，闭上眼睛。没多久，她的呼吸就平稳了。
张砚之坐在床边，看着她。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眉头却始终微微皱着。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掌心贴在她微凉的脸上。
“别怕。”他低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
邵语桐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但她没有醒来。
张砚之没有收回手，而是继续轻抚她的脸颊，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
夜色更深了，屋内只剩下一盏台灯亮着。
就在这时，邵语桐忽然睁开了眼睛。
张砚之一惊，“醒了？”
邵语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赵逸尘问。
邵语桐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把我关在一个玻璃房里。”她缓缓坐起来，眼神有些恍惚，“你说，‘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让你离开’。”
张砚之心头一震，“这……只是梦。”
“可我感觉……很真实。”邵语桐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陌生，“张砚之，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张砚之的手微微一颤，“我没对你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监控我？”她继续问，“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张砚之没有说话。
邵语桐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点害怕你。”
张砚之的心猛地揪紧。
“我明明喜欢你，可我又觉得……你不该出现。”她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慢慢插进他的心脏，“如果当初你没有回来，我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张砚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她看着他，眼里带着泪光，“全部的真相。”
张砚之沉默了很久，最终缓缓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把我当成实验品。”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控制我？”
张砚之看着她，眼神复杂。
“我不是。”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控制你。”
“那你为什么要关我？”她追问。
“因为……我怕你被他们带走。”张砚之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怕你再次消失。”
“可你有没有想过，”邵语桐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痛楚，“你把我关起来，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张砚之的手指收紧，“我知道……可我没办法看着你被他们夺走。”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邵语桐声音轻而坚定，“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希望你怎么做？”
张砚之愣住。
“你总是替我做决定。”她继续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你给的？”
张砚之没有说话。
“张砚之…”邵语桐看着他，“你到底……爱的是我，还是你想象中的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邵语桐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相信你。”她轻声说，“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值得我信任。”
张砚之看着她，心如刀割。
“我不想再被骗了。”她说，“也不想再被人控制了。”
张砚之的手慢慢握紧，“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可你已经……伤到我了。”邵语桐看着他，声音很轻，却让他的心都碎了。
张砚之看着她，久久不语。
良久，他低声说：“对不起。”
邵语桐看着他，眼神复杂。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她说，“我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再活在谎言里了。”
张砚之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痛苦，“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找回真正的我。”她看着他，声音很轻，“无论那个我，是不否还爱着你。”
张砚之的心猛地一颤。
“你可以帮我吗？”她问。
张砚之看着她，许久，才点头，“可以。”
邵语桐看着他，忽然笑了，“谢谢你，张砚之。”
张砚之看着她，心里却空了一块。
他知道，这一章，还没有结束。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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