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门锁被拧开，班主任张老师带着保安站在门口，额角还挂着跑上来的薄汗，手里攥着的点名册都被捏出了褶皱。
“你们两个！”她先是往实验室里扫了一圈，看见哪吒和敖丙都好好站着，紧绷的肩膀松了松，随即又瞪圆了眼睛，声音陡然拔高，“看看现在几点了？整栋楼的人都走空了！保安锁门时喊了三嗓子没人应，要不是你们打电话，打算在这儿过夜？”
张老师快步走进来，手指点了点哪吒的额头，又转向敖丙，语气里的火气褪了些，却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疼：“哪吒皮实我知道，敖丙你也跟着胡闹？实验室的窗户封死了看不见吗？真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她喘了口气，视线落在实验台上散落的草稿纸和半瓶没盖紧的蒸馏水，眉头皱得更紧：“做题做入迷了？还是又在这儿捣鼓什么小动作？跟你们说过多少次，离开前务必检查门窗和电源，耳朵都长哪儿去了？”
哪吒挠着头想笑又不敢，敖丙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张老师，我们算题忘了时间。”
“忘了时间？”张老师哼了一声，语气软下来，伸手替敖丙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们俩的错题本抄三遍！赶紧走，家属楼那边都开始做晚饭了，家长该着急了。”
说着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两个低着头跟在后面的少年，终究没忍住补了句：“下次再被锁，我可就不这么好说话了——赶紧跟上！”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了又暗，张老师的数落声混着少年们低低的应答，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铜钥匙，敖丙垂着眼，听哪吒兴致勃勃地讲食堂新出的炸丸子。
钥匙是上周帮老师整理器材时，顺手收起来的备用钥匙，本该早就还回去的，不知怎么就一直揣在兜里。
刚才锁舌“咔哒”扣上的瞬间，他其实第一时间就摸到了钥匙。可看着哪吒转身去看窗外的铁栏杆，校服后背被阳光晒出淡淡的绒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实验室里很静，只有哪吒的声音和笔尖偶尔划过草稿纸的响动。他喜欢这样的安静，尤其是……只有他们两个的安静。
哪吒说糖醋排骨要抢第一波时，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说借台灯复习时，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这些细碎的、鲜活的样子，比课本上的方程式更让人记挂。
蝉鸣突然停了片刻，敖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知道这样不对，知道等会儿老师来了一定会挨骂，可指尖攥着钥匙，就是不想掏出来。
哪吒问他“出去请你吃排骨好不好”时，他看着对方微扬的嘴角，轻轻“嗯”了一声。口袋里的钥匙硌着掌心，有点凉，却奇异地让人安心——就好像，这片刻被拉长的时光，是他偷偷藏起来的、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直到走廊里传来老师的脚步声，敖丙才不动声色地将钥匙往深处推了推，仿佛刚才那个迟迟不肯开门的自己，只是被的热气蒸出来的幻觉。
走到宿舍楼下，傍晚的风带着点草木的凉意，吹散了实验室里的闷热。哪吒还在絮絮叨叨说晚上要去抢糖醋排骨，胳膊肘不经意地碰着敖丙的胳膊。
“哪吒，”敖丙忽然停下脚步，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卷走。
哪吒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敖丙脸上，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得很长：“怎么了？”
敖丙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身，右手悄悄探进自己校服口袋，指尖触到那枚冰凉的铜钥匙时，心跳漏了一拍。
他飞快地抬眼瞥了哪吒一眼，对方还在歪着头等他说话，嘴角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
下一秒，敖丙的手轻轻覆上哪吒的口袋，将那枚钥匙塞了进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哪吒温热的腰侧，像有电流窜过。
他的动作很快，快得像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其实，”敖丙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实验室的备用钥匙，我一直带着。”
哪吒愣住了，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指尖碰到那枚小小的、冰凉的金属，瞬间明白了什么。
傍晚的风穿过两人之间，带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哪吒忽然说不出话，只觉得口袋里的钥匙像是生了热，烫得他心口发慌。
敖丙已经转过身往宿舍楼走，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下次……别再被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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