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星星

天台的风比往常更凉些，卷着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远。

哪吒盘腿坐在水泥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裂缝，火尖枪被他随手扔在一旁，枪尖的红光暗了暗，像他此刻的心情。

敖丙挨着他坐下，月光落他发梢，漾开一层淡淡的银辉。

“过几天，我得回东海一趟。”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天上的星子，“父王说族里有些事要处理，大概要待一阵子。”

哪吒“嗯”了一声，头埋得更低，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后颈。

他其实想问要待多久，想问回去要做什么，想问能不能跟着一起去，但话到嘴边，全堵成了闷闷的一口气。

敖丙侧过脸看他，见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忍不住伸手想碰他的头发，指尖快碰到时又收了回来，转而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袖。

“在学校……别总跟人打架。”他顿了顿，补充道，“先生布置的课业，记得按时完成。”

“知道了。”哪吒的声音瓮瓮的，像含着颗糖没化开。

他忽然觉得天上的星星也没那么好看了，明明前几天还觉得它们亮得晃眼，此刻却像被蒙了层雾，远得抓不住。

两人没再说话。风穿过天台的栏杆，发出呜呜的声响。

哪吒数着地上的裂纹，敖丙望着远处的灯火，偶尔有流星划过，也没人像往常那样兴奋地指给对方看。

直到夜色渐深，敖丙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我该回去了。”

哪吒没动，也没抬头。

脚步声停在他面前。他以为敖丙要像往常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再说句“听话”，可等来的却是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哪吒，”敖丙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是在嘱咐你做事。”

哪吒猛地抬头，撞进他清亮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漫天星辰，也映着一个小小的、皱着眉的自己。

“我是怕……”敖丙的喉结动了动，风吹起他的发丝，扫过哪吒的脸颊，带着海水的清冽气息，“怕我回来的时候，你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哪吒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夜风忽然变得燥热，哪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敖丙转身离开的背影，在星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天台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那颗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和满夜空仿佛都在偷笑的星星。

敖丙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楼梯口，哪吒猛地从地上弹起来。风灌进他敞开的衣领，激得他打了个激灵，却也让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他冲到天台边缘，望着那道即将消失在拐角的银色背影，心脏像被火尖枪捅了下，又烫又疼。

“敖丙！”

他喊出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楼梯口的身影顿住了。

哪吒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热气直往上冲，烧得他眼眶发疼。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顿住了。最后只能喊出：

“敖丙！”

“记得照顾好自己……”

声音撞在对面的楼墙上，弹回来，变成无数个“喜欢”在夜空中回荡。他看到那道银色背影缓缓转过来，月光恰好落在敖丙脸上，映出他泛红的耳尖。风停了，星子也停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等他的答案。

“哪吒，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