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发现哪吒最近总爱在课间溜出去。有时是第三节课后，有时是午休快结束时，回来时嘴角还沾着点零食渣，校服口袋鼓鼓囊囊的，随着走动发出塑料包装摩擦的窸窣声。他不用问也知道，准是翻墙去了校外那家小卖部——自从上周食堂换了承包商，哪吒就抱怨了好几次新来的厨师"把糖醋排骨做得像橡皮"。
午休铃刚响，敖丙站在三楼走廊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掉漆的痕迹。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将操场角落那截矮墙尽收眼底。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猫着腰溜了过去。哪吒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卫衣，在阳光下像一簇跳动的火焰，三两下就攀上了墙头。他蹲在墙顶左右张望时，发梢被风吹得翘起来，像只警觉的小动物。
"真是......"敖丙叹了口气，目光却不自觉变得柔软。他瞥了眼教师办公楼的方向——三楼最东侧那扇窗前，有个反光点正缓缓移动。那是教导主任新买的望远镜，据说能看清三百米外学生校徽上的学号。
墙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敖丙看了看表，估算着哪吒往返的时间。小卖部阿姨做的凉面要现拌，加上排队，至少需要十五分钟。他转身回到教室，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保温袋，轻轻放在哪吒课桌下的横杠上。
刚做完这些，楼下就传来教导主任中气十足的吼声："李哪吒！又是你！"敖丙快步回到窗前，看见哪吒正耷拉着脑袋站在主任面前，手里拎着的凉面被没收了，塑料盒在主任手里晃悠，红油顺着边缘滴在水泥地上，像一串遗憾的省略号。
晚自习前，哪吒蔫蔫地走进教室，卫衣帽子歪在一边，整个人像棵被晒蔫的小白菜。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支着桌子，下巴抵着拳头，满脸写着"不高兴"。
"凉面都没吃着......"他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点委屈，"那阿姨今天多放了我爱吃的辣油呢。"说着还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圈，仿佛在描绘那碗失去的凉面该有的形状。
教室里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哪吒发顶投下一圈柔和的暖黄光晕。他刚把腿伸到课桌下，膝盖就撞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弯腰一看，是个印着"班级订餐"字样的保温袋，摸起来还带着点凉意。哪吒疑惑地拉开拉链——
"哇！"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赶紧捂住嘴。保温袋里静静躺着一碗凉面，红艳艳的辣油浮在最上层，芝麻粒和金黄的蒜末均匀分布，切得细细的黄瓜丝从边缘探出头来。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家味道。
哪吒猛地扭头看向敖丙。他的同桌正低头做题，银白色的睫毛在灯光下像落了一层霜，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似乎是察觉到灼热的视线，敖丙微微偏头，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怎么了？"
"这哪来的？"哪吒用气音问道，手指悄悄指向桌下的惊喜。
敖丙放下钢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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