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哪吒的呼吸顿了顿，眼角的余光还粘在最后瞥到的那句“敖丙被哪吒抽筋而亡”上，耳边就撞进敖丙低沉的声线，像浸了冰水的蜜：“只是朋友吗？”

他猛地转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敖丙的睫毛很长，被阳光镀了层金边，垂眸看他时，眼底盛着的笑意里藏着点说不清的东西，像初春解冻的湖面，波光粼粼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哪吒张了张嘴，喉结滚了滚，没说出半个字。方才课间他把书往敖丙面前一戳，红着脸梗着脖子说“我们才不是什么仇敌，是唯一的朋友”时的底气，这会儿全跑没了。

敖丙的指尖还停在封面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许仲琳著”那几个小字，视线慢悠悠地扫过哪吒发烫的鼻尖，又落回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上。那点红色顺着耳廓往下爬，连带着脖颈都染了层薄红，像被晚霞浸过似的。

“说啊。”敖丙微微倾身，校服袖口蹭到哪吒的胳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搅得空气里的尘埃都在跳舞，也搅得哪吒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兽。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哪吒的声音细若蚊蚋，手忙脚乱地想把书抢回来，却被敖丙轻轻按住手腕。对方的手心很凉，恰好压住他发烫的皮肤，像给烧得正旺的炭上泼了点清水，却让那点火星子烧得更凶了。

“哦？”敖丙拖长了调子，尾音微微上扬，“那是什么意思？”

阳光穿过窗户，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哪吒看着敖丙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觉得教室里的风扇转得太慢，先生讲的古文变得模糊，全世界只剩下对方眼里的笑意，和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敖丙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指尖轻轻一松，放开了那本书。

哪吒，你真是可爱极了啊。

他没再追问，只是转回头看向黑板，却不曾想，哪吒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整个人身子朝他这边倾过来。

哪吒盯着敖丙故作镇定的侧脸，忽然眯起眼睛。他猛地抓住敖丙正要收回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诧异地转过头来。

"你笑什么？"哪吒压低声音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敖丙的耳垂，"觉得逗我很好玩？"

敖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抽回手。阳光在他白皙的颈侧投下细碎的光影，哪吒注意到他的喉结不明显地滑动了一下。

"我哪敢逗三太子啊。"敖丙轻声说，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调侃。他故意学着哪吒课间说话的腔调，"'我们才不是什么仇敌'——"

哪吒突然拽着敖丙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扯。课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张望。敖丙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半个身子都倾向哪吒那边。

"喂，你——"

"我什么我？"哪吒打断他，另一只手撑在敖丙身后的桌沿，把他困在自己和课桌之间。他盯着敖丙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既然不是仇敌，也不是普通朋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的热气拂过敖丙的耳廓。教室里风扇的嗡嗡声，窗外此起彼伏的蝉鸣，还有先生讲解《论语》的嗓音，全都变得遥远起来。

敖丙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下意识往后仰，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哪吒的膝盖抵在他的腿侧，校服布料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

"那是什么？"哪吒追问道，拇指轻轻摩挲着敖丙的手腕内侧，感受着对方突然加快的脉搏，"你说啊。"

敖丙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阳光透过他的发丝，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哪吒注意到他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像受惊的蝶翼。

就在这瞬间，教室前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了进来，全班顿时安静下来。哪吒不得不松开手，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却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讲台上时，飞快地在敖丙耳边留下一句：

"放学别跑。"

敖丙猛地转头，看见哪吒正冲他挑眉，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活像只盯上猎物的豹子。敖丙的心跳漏了半拍，他低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却忍不住悄悄勾起嘴角。

讲台上，李老师开始分发月考试卷。阳光依旧斜斜地照在课桌上，那本《封神演义》不知何时又被哪吒偷偷翻开，正好停在"哪吒闹海"那一章。只是此刻，书页上多了两个交叠的剪影，在午后的阳光里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