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啊

山径上的风与少年

周末的风裹着松针的香气，在林间小径上打着旋儿。

哪吒把背包甩到肩上，三步并作两步跃上一级石阶，又转身朝下伸出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指尖跳跃成金色的光斑。

“都说后山的观景台能看见全城的云，”他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指腹不经意蹭过敖丙垂在身侧的手腕，“你走快点，别跟只慢吞吞的小海螺似的。”

敖丙耳尖泛着浅粉，却也不恼，只抬眸望他一眼。山风拂起他冰蓝色的发丝，有几缕调皮地扫过哪吒的胳膊，带起一阵轻痒。

“路陡，你别总跑。”他说着，忽然弯腰，捡起不知何时被树枝勾落的棒球帽。帽檐还沾着片碎叶，在阳光下泛着嫩绿的光泽。“你看，又冒冒失失的。”

哪吒嘿嘿一笑，接过帽子随意扣回头上，那片叶子却还顽固地粘着。

敖丙伸手替他拈去，指尖掠过发梢时，两人都顿了顿。

石阶蜿蜒向上，树影斑驳。哪吒时而蹦跳着蹿上前去，时而倒退着走路，面朝着敖丙喋喋不休地说着学校里的事。

敖丙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应一声，目光却始终跟着那道红色的身影，生怕他一不留神踩空。

爬到半山腰的石亭时，哪吒终于喊了累，瘫坐在长椅上扯着领口喘气。

阳光透过亭子的雕花窗格，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从背包里掏出水杯，递过去时塑料瓶身上还凝着水珠。

“喏，你早上泡的蜂蜜水，没洒。”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仿佛完好地带一杯水上山是什么了不起的壮举。

敖丙接过杯子，指腹碰到他发烫的指尖。低头时，看见哪吒运动鞋边上沾了泥点，还有几道草汁的痕迹。

他拧好杯盖放回背包，忽然蹲下身，抽出纸巾细细擦着鞋边。

“下次穿防滑的鞋，”他声音轻轻的，手下动作却认真，“不然摔了又要闹脾气。”

哪吒僵着身子，目光落在敖丙垂落的发梢上。

那冰蓝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微晃动，扫过他膝盖处的布料，带来若有似无的痒。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把人拉起来按在身边。

“怕什么，”他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轻松，“我有乾坤圈，摔了也能护着你。”说着，还真从衣领里扯出那枚金色的项圈，在阳光下晃了晃。

风穿过石亭，把两人的衣角吹得缠在一起。敖丙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映着山色与天光，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他忽然笑了，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那你可要抓稳了，前面的路更陡呢。”

休息够了再出发时，哪吒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时不时回头等等敖丙，有时干脆伸手拉他一把。

两人的手掌时触时离，山风在交错的指间流转，带起心跳般的悸动。

山路愈发陡峭，石阶边缘生着青苔。哪吒这次真的老实了，每一步都踩得稳妥。

倒是一向沉稳的敖丙在一个拐弯处滑了一下，幸好哪吒及时扶住他的腰。

“小心！”哪吒的声音带着难得的紧张，手臂还环在敖丙腰间没有松开。

敖丙靠在他身上，能感觉到对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他站稳身子，轻声道：“谢谢。”

哪吒像是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收回手，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

他嘟囔了句“不客气”，转身继续向上走，步子却乱了几分。

快到山顶时，视野豁然开朗。远处城市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流云如缎带般缠绕山腰。

哪吒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天边一朵正缓缓飘来的云。

“你看那朵，像不像你上次折的纸鹤？”他转头看向敖丙，眼睛亮得惊人。

敖丙顺着他手指望去。那朵云确实奇特，边缘舒展如羽翼，顶端还有个尖尖的喙。

他刚要说话，手腕却被哪吒握住。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袖子传过来，带着点紧张的力度。

“等会儿到了观景台，”哪吒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目光游移着不敢与他对视，“我有话跟你说。”

敖丙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一段路，两人都沉默着。只有山风在耳边轻唱，林鸟偶尔啼鸣。

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山径上慢慢靠在一起，比山顶的流云还要柔软。

当终于踏上观景台的木制平台时，整座城市在脚下铺陈开来。

云海翻涌，天际泛着金边。哪吒深吸一口气，转向敖丙，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那个，我...”他张了张嘴，话却卡在喉咙里。

敖丙安静地看着他，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风掠过山头，吹起少年们的衣发。在哪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的瞬间，一朵云正好飘过头顶，投下温柔的阴影，仿佛要为这场告白蒙上一层柔软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