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电玩城

周六的早自习铃刚撕破校园的宁静，哪吒已经像一道离弦的火箭，猛地拽住敖丙的手腕就往外冲。

他的红绸带在身后猎猎作响，几乎要燃起来似的，帆布书包带甩得噼啪乱飞。

“别管那节破自习了！没劲透了！”他声音带着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扬，“电玩城新到的赛车机，听说能双人飙车，小爷带你赢遍全场！让他们瞧瞧谁才是真正的速度之王！”

敖丙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冰蓝色的发梢扫过哪吒因兴奋而微微发烫的手背，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那本没来得及塞进抽屉的英语课本，封面上“Grammar”一词显得格外苍白。

“哪吒，等等…要是被老师发现……”他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更像是本能的责任感在作祟。

话没说完，眼前已被一片炫目的霓虹光影占据。

电玩城喧闹的音乐和电子音效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校园里最后一丝规训的气息。

哪吒已经利落地换好一把游戏币，不由分说地抓起敖丙的手，将两枚沉甸甸、凉飕飕的硬币拍进他掌心，指腹故意坏心眼地蹭过敖丙敏感的指缝，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

“发现？”哪吒一扬下巴，眉眼间尽是混世魔童独有的狷狂与不羁，嘴角咧开一个嚣张的弧度，“发现了小爷顶着！天塌下来有我爹…呃，有我呢！你今天就负责玩，放心，捅不破天！” 这话说得，仿佛电玩城就是他的陈塘关，可以任他横行。

赛车游戏前，哪吒一眼就相中了那台最炫酷的火红色跑车模拟器。

他非要把敖丙拉进同一个座位，狭窄的空间让两人膝盖紧贴着膝盖，手臂挨着手臂。

操纵杆的剧烈震动顺着金属杆传来，仿佛真的在风驰电掣。

哪吒余光瞥见敖丙因专注而紧抿的唇线，那双总是沉静如海的蓝眸里映照着屏幕上飞速流转的流光溢彩，他心头那点恶作剧的念头又蠢蠢欲动。

“哎哟！”他故意夸张地叫了一声，手腕猛地一歪，让虚拟赛车以一个极其惊险的角度擦着护栏过弯，火花在屏幕上四溅，“这破机器不听使唤！快，敖丙，帮我调方向，我手滑了！要撞了要撞了！”

敖丙信以为真，慌忙伸手过来，温凉的手指瞬间覆盖在哪吒故意放在操纵杆上的手背。

两人的手同时紧紧按住了冰凉的操纵杆，哪吒能清晰感觉到敖丙指尖微微的凉意和自己掌心滚烫的温度如何交织在一起，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骤然加快的脉搏。

抓娃娃机前，哪吒蹲在玻璃外，眉头拧得死紧，瞪着里面那个圆滚滚的蓝色鲸鱼玩偶，仿佛在瞪着一个不服管教的坐骑。“嘿我这暴脾气！还不信了！”他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接连投币，操控摇杆的动作带着点沙场点兵的架势，可惜机械爪软绵绵的，两次都精准地落空。

他有点懊恼地挠了挠头，炸起的头发更像一团火焰了。

一转头，正好看见敖丙微微偏着头，唇角抿着一丝极力压抑却还是漏了馅儿的笑意，蓝眼睛里水光潋滟。

哪吒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了，魔童的倔强噌地上来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敖丙拉到玻璃窗前，从背后几乎将人圈在怀里：“你行你来指挥！小爷我给你当手！肯定能中！”

敖丙被他闹得没法，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冰凉的玻璃上，刚迟疑地开口：“往左边一点点……”就猛地感觉到哪吒温热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肩膀亲昵地靠了过来，带着少年独特气息的热意拂过他的耳廓，低沉的嗓音钻进耳朵：“这样吗？够左了吗？” 敖丙只觉得那声音像过了电，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最后在投篮机前，两人并肩而立，篮球砰砰撞击篮板和篮网的声音密集如雨，混着哪吒肆意的大笑和敖丙偶尔忍不住溢出的轻快笑声。

哪吒猛地投中一个超远三分，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他得意洋洋地转头想跟敖丙炫耀，却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身边的少年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冰蓝色的碎发被濡湿，乖巧地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电玩城巨大的玻璃窗外，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射进来，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细碎而明亮的光斑，长长的睫毛像染了一层金粉。他不再是那个沉稳持重的龙族太子，只是一个沉浸在简单快乐里的少年。

哪吒忽然忘了要炫耀，手里的篮球“啪嗒”一声滚落在地，弹跳了几下，停在不远处。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褪去，他望着敖丙，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敖丙，下次还来。”

游戏机的灯光依旧喧嚣地闪烁着，在各色光芒明明灭灭的交替间，哪吒那双总是燃烧着桀骜不驯火焰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敖丙的身影。敖丙望着他，心脏像是被那目光烫了一下，他微微垂下眼帘，唇角却轻轻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勾住了哪吒那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的、鲜艳的红绸带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