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药的效力缓缓发散,将那恼人的头痛驱散了些许,只留下一种虚软的疲惫。敖丙微微支起身,半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哪吒捧着那个小巧的锦盒,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的指尖先轻轻碰了碰盒面上那层细腻的墨蓝色绒布,触感柔软而微凉,才慢慢掀开盒盖。
一枚白玉莲花玉佩静静躺在其中。
玉色是极温润的暖白,仿佛凝着一捧月光。
花瓣的纹路雕刻得极为细致,每一瓣都线条流畅,饱满灵动,甚至能看出花瓣边缘那细微的卷曲姿态。
此刻,午后的阳光恰好穿过窗棂,温柔地落在那玉上,映出一层莹莹的、内敛而柔和的光泽。
链子是极细的银链,尾端扣环处,竟还极精巧地刻着一个微小的、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的“丙”字。
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股藏不住、也根本不想藏的用心。
敖丙的指尖微微发颤,轻轻覆上那枚玉佩。玉料并不冰凉,反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润,那显然是哪吒刚刚一直攥在掌心、用体温煨着的温度。
这股暖意顺着指尖的皮肤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一路漫过手臂,悄无声息地渗入心口,竟让他觉得发烧带来的那种昏沉与滞涩感,瞬间都散了大半。
他抬起眼,正正撞见哪吒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的样子。
对方不自觉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用力,耳根脖颈都泛着明显的红晕,一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像是在等待一场至关重要的审判。
敖丙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从他冰蓝色的眼底漾开,让那双因病而略显疲惫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苍白的脸颊也因此多了几分生气。连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情绪波动而产生的轻颤:
“这花瓣的形态……是你照着去年夏天,我种在露台上那盆‘秋水芙蓉’刻的?”
见哪吒用力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头,那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敖丙伸手,将那块玉佩从锦盒里取了出来,轻轻攥在温热的掌心。
另一只手却悄悄从被子里探出,指尖勾住了哪吒的手腕,微微用力,把人拉得离床边更近了些。
“我很喜欢,”他望着哪吒,眼底盛着的光,比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更清澈,比掌心玉佩的光泽更动人,“比去年收到的所有礼物,都要喜欢。”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停了,乌云散开,阳光毫无阻碍地穿过云层,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进来,金箔般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那枚被紧握的玉佩映得愈发通透。
敖丙将玉佩轻轻贴在自己微烫的胸口衣襟上,能清晰地区分出来自玉料的温凉和来自自己心跳的蓬勃暖意,这两种温度奇异地交织在一起,熨帖无比。他忽然想起什么,轻声说:
“下次……等天气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那只三花猫吧。”他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眼底带着一点柔软的笑意,“带上这个,让它也看看,你给它找了避雨处之后,得到的礼物。”
哪吒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藏不住的喜悦,那颗悬了一夜又大半天的、被愧疚和担忧填满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落回了原处,被一种饱胀而温暖的情绪取代。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敖丙柔软的发顶,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好,等你病好了,有力气了,我们就去。”
而敖丙握着玉佩的手又紧了紧,指尖摩挲着那细腻的花瓣纹路,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像偷吃了蜜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