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踩着渐暗的天色往林子外走，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路边的草叶被晚风拂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絮语。
哪吒似乎还心有余悸，一路踢踢踏踏，将脚边一颗无辜的小石子踹得老远，石子咕噜噜滚进草丛，惊起几声虫鸣。
他忽然偏过头，视线飘忽不定，就是不太敢直接落在敖丙脸上，声音也带着点故作轻松：
“喂……你肯定没吃多少东西吧？饿不饿？要不……回去路上买点桂花糕？或者绕去陈塘关街口那家老面摊，他家的葱花面，闻着还挺香的。”
敖丙感受到他话语里笨拙的关心，刚想点头应下，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股轻轻的力道拽了拽——他低头，才发现哪吒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牵住了他的。
起初或许只是无意的指尖相碰，但走着走着，那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就慢慢加重，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生怕一松开，他又会消失在这片夜色里。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墨蓝色的天幕上，几颗早起的星星怯生生地探出头。
林间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又细又长，像模糊的鬼魅。
敖丙微微侧头，看着身旁哪吒那在微弱星光下显得有些紧绷的侧脸，看到他微微抿紧的唇线，还有那不自觉总是往自己身边靠近、几乎要贴在一起的小动作。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
他放慢脚步，不再是被动地由对方牵着，而是手腕轻轻一转，反过来温柔却坚定地回握住了哪吒那只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的手。
他的声音放得极低，像晚风一样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别怕，”他说，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亮温润，“我在海底待了那么久，那里比这树林黑多了，也静多了，伸手不见五指是常事。你看，我不是也从来没走丢过？”
他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指尖传来对方温暖的体温。“所以，没关系，我陪着你呢，什么都不用怕。”
哪吒的耳尖唰地一下全红了，好在夜色浓重，遮掩了他大半的窘迫。
他被戳穿了心思，有些羞恼，却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只是梗着脖子，声音闷闷地小声反驳：“谁、谁怕黑了！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我就是……就是怕你个路痴又找不到北！”
话虽说得硬气，他的脚步却不自觉地、诚实地跟敖丙贴得更近了些，手臂挨着手臂，肩膀蹭着肩膀，传递着无声的依赖。
晚风依旧轻柔地吹着，带来了远处集市隐约的喧闹声，以及更清晰一点的、从陈塘关街口方向飘来的，令人食指大动的、温暖而亲切的葱花猪油香气。
刚走出幽暗寂静的树林，一片温暖喧闹的人声便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陈塘关的夜市正值最热闹的时刻。
长长的街道两旁，红灯笼一串串挂满了屋檐和小摊的棚顶，柔和的光晕连成一片，将青石板路面都映照得暖融融的，与方才林间的清冷判若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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