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我等你

那句“哪吒！”尾音还没完全落下，食堂那头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伴随着餐盘落地的哐当声和女生的惊呼。

两人同时扭头望去。只见靠近打饭窗口的地方，一个男生正狼狈地摔在地上，汤水饭菜洒了一身，周围人下意识退开一圈，露出中间一小块狼藉的地面。那男生龇牙咧嘴地捂着膝盖，看样子是被人群挤得滑倒了。

敖丙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转回头看向对面的哪吒。

哪吒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收敛了。他看着那片混乱，眉头不自觉地拧紧，眼神沉了沉，先前玩闹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指节微微曲起，无意识地扣紧了桌沿。

两人之间那点轻松暖昧的气氛，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漏得干干净净。

敖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有点发干。那个昨天摔脱臼的学生的影子，和眼前摔倒的男生重叠在一起，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清晰的后怕。如果……如果刚才哪吒真的像以前一样冲下去……

他不敢想下去。

哪吒沉默地盯着那边看了几秒，直到有老师匆匆赶过去扶起那个男生，他才缓缓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回敖丙脸上时，里面多了点复杂的东西，像是心有余悸，又像是某种下定决心的郑重。

他忽然伸出筷子，不是夹菜，而是用筷尾轻轻敲了敲敖丙的餐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喂，”哪吒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也认真了不少，“说真的。”

敖丙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

“以后，”哪吒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目光扫过远处那个正被扶起来的、一身油污的男生，又牢牢锁住敖丙，“以后吃饭，我都等你一起。咱们……不跑那么快了。”

这不是商量，也不是玩笑，而是一个通知，一个承诺。

敖丙的心像是被温水泡了一下，缓缓地舒展开。那点残余的惊吓，被这句话稳稳地接住了。他看着哪吒难得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那点因为被抹了酱汁而起的羞恼彻底烟消云散。他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哪吒身上那点紧绷的气息似乎才松懈下来。他又恢复了那副有点拽的样子，拿起勺子，把自己碗底最后一点肉汁刮得干干净净，含糊不清地说：“不过你得快点收拾，磨磨蹭蹭的……”

“知道了。”敖丙小声应着，也拿起勺子，舀起已经有些凉了的汤，慢慢喝起来。汤的味道很普通，甚至有点寡淡，但喝下去，胃里却暖暖的。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最后几口饭。

哪吒先放下筷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然后看着敖丙慢条斯理地把他餐盘里那堆“馈赠”的青椒片一点点吃完（虽然眉头微微蹙着），又用餐巾纸仔细地擦了擦嘴角。

等到敖丙终于也放下纸巾，表示吃好了，哪吒才站起身，极其自然地把两人的空餐盘叠在一起。

“走了，”他端着盘子，用下巴指了指餐具回收处，“回去写作业。说好了陪你的。”

阳光依旧很好，透过高大的窗户，把他们的影子投在油光发亮的地板上。周围依旧人声鼎沸，餐具碰撞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但这一次，哪吒的脚步始终稳稳地走在敖丙身边，没有快一步，也没有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