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白灵儿那张欠条的事儿，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我那摆烂的节奏里。清扫传道堂台阶的惩罚结束了，宗门里关于我“刻薄”对待新师妹的闲言碎语也传得沸沸扬扬。对此，我充耳不闻。该吃吃，该喝喝，至于别人怎么看？关我屁事。
转眼到了宗门内固定的弟子切磋日。地点就在演武场东侧那片开阔的擂台上。
前世，这种场合绝对是我最忙碌的时候。身为大师姐，不仅要维持秩序，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出手干预，防止弟子们打出真火伤了和气。还得在切磋结束后，耐心地点评指导，指出他们的不足之处，力求让每个师弟师妹都能有所收获。
现在嘛……
我揣着昨天用最后几块下品灵石从山下坊市换来的、一包用油纸包好的五香灵瓜子，慢悠悠地晃到了演武场。
擂台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弟子，气氛热烈。场中正有两人在交手，剑光霍霍，灵力碰撞的闷响不时传来。
我目光一扫，精准地锁定了擂台正对面、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下有几块光滑的大青石，位置绝佳，视野开阔，能将整个擂台尽收眼底，还有树荫遮阳。
就是它了。
我避开人群，径直走过去，拂了拂青石上的落叶，舒舒服服地坐下，后背惬意地靠在粗糙的树干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解开油纸包，捏起一粒饱满的灵瓜子，“咔”地一声嗑开，瓜子仁丢进嘴里，浓郁的咸香和一丝微弱的灵气在舌尖化开。
嗯，味道不错。
场中的切磋还在继续。交手的两人修为都在炼气中期，一个使刀，大开大合，一个用剑，走的是轻灵路子。刀来剑往，倒也打得热闹。
“哎哟！”我吐掉瓜子壳，看着那使刀的弟子一个猛虎下山般的劈砍被对方灵巧避开，结果自己用力过猛，下盘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不由得啧啧两声，“这招‘力劈华山’使得……气势是有了，可惜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下盘虚浮得能养鱼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弟子们专注的观战和场中兵器交击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尤其那句“下盘虚浮得能养鱼”，带着点戏谑的点评，精准地钻进了场中那使刀弟子的耳朵里。
那弟子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手上的刀招顿时又乱了几分。
旁边观战的弟子们自然也听到了，纷纷侧目看向我这个悠闲嗑瓜子、还点评得头头是道的大师姐，眼神复杂。有惊讶，有不屑，也有那么一丝看热闹的促狭。
很快，场中换了一对。这次是两个剑修弟子，你来我往，剑光闪烁。
“啧，这招‘灵蛇出洞’使得妙啊！”我看得津津有味，又捏起一粒瓜子，“角度刁钻，出其不意……哎，可惜可惜！”我惋惜地摇头，“灵力运转迟滞了那么一丝，后劲不足，白瞎了这么好的起手式。菜就多练啊师弟，灵力跟不上，再精妙的招式也是花架子。”
“咔哒。”瓜子壳清脆落地。
场中那使出“灵蛇出洞”的弟子，手腕明显抖了一下，差点被对手抓住破绽，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我这句“菜就多练”给刺激到了。
“还有这位，”我目光转向他的对手，那人正试图强攻，“反应太慢了！人家破绽都露给你了，愣是没抓住？这反应速度，山下的猴群打架都比你看得明白。”
“噗……”围观弟子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
被我点评的弟子脸色涨红，气息都乱了，被对手抓住机会，一剑点中手腕，长剑“哐当”一声脱手落地，败下阵来。他狠狠瞪了我这边一眼，捡起剑，头也不回地挤出了人群。
就在这时，一道极具压迫感、带着明显怒火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钉在了我身上。
我若有所觉，嗑瓜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侧头看去。
只见在擂台另一侧，一个身材高挑健硕的女子正抱着双臂，浓眉紧锁，一双虎目正喷火似的瞪着我。她穿着和其他内门弟子一样的服饰，但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整个人透着一股彪悍的英气。正是宗门里出了名的武痴师姐，林蛮。
前世我和她交集不多，只知道她性情耿直，脾气火爆，眼里揉不得沙子，最是看不惯偷奸耍滑、不务正业之人。此刻，她显然把我这嗑着瓜子、指点江山（在她看来是胡说八道）的做派，当成了对切磋、对武道的极大亵渎。
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大字：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丢人现眼！
我迎着她的怒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冲她极其自然地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露出一个友好的（在她看来可能是挑衅的）笑容：“林师姐？来点瓜子？五香的，味道不错。”
林蛮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抱着胳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都泛白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声音如同闷雷，表达了她对我这种“堕落”行为极度的不齿和愤怒。她不再看我，而是死死盯着擂台，仿佛要用目光把台上切磋的弟子们盯出个洞来。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嗑我的瓜子，看我的戏。
场中的弟子们，在我的“毒舌点评”和林蛮师姐的“死亡凝视”双重压力下，打得越发束手束脚，错误百出。我看得直摇头，内心忍不住嘀咕：这届弟子水平是真不行啊，看得人直犯困。话说回来，凌寒师弟今天怎么没上场？他那手剑法，看着才叫赏心悦目，提神醒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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