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汤的香气刚漫过鼻尖,窗外突然炸响“砰砰”两声——不是单发的冷枪,是成串的步枪连射,混着“轰隆”的爆炸声,震得窗棂都在抖。
王铁手里的搪瓷碗“哐当”掉在地上,热汤溅了裤腿也没顾上擦,猛地拽起墙上的枪:“是南门!”他往窗外瞥了眼,远处通道口的方向腾起股黑烟,“妈的,来得这么快!”
老周也跟着站起来,手往腰间摸——他的枪还在车斗里。“是731的人?”
“除了他们还有谁!”王铁扯下墙上的对讲机,对着里头吼,“南门防线怎么样?撑住!我马上到!”对讲机里传来片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泡沫墙”“挡不住了”的喊,他脸色一沉,转头抓着老周的胳膊,“老周,得借你人用用!”
“怎么说?”
“外出寻物资的队伍还没回,城里能扛枪的就两百来号人。”王铁往顾泽安他们那边扫了眼,“我知道你手底下都是硬茬——当年7号地下城能在孢子云里守住,靠的不就是你带的这帮人?眼下这阵仗,要不……咱拼一把?”
老周没犹豫,抓起炕边的外套往身上套:“拼就拼!说不定就是咱把他们引来的,哪有躲着的道理。”他转头冲顾泽安喊,“泽安,带晚秋和秦毅去档案室!把资料锁好,别出来!”又拍了拍唐坚的肩,“你跟小杨跟我来,枪在车斗里,去拿!”
“我也去!”江晚秋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发颤却攥得紧,“我懂包扎,能救伤兵。”
老周愣了下,王铁已经拽开了门:“别磨蹭!一起走!”
吉普车在巷子里疯跑,车轮碾过石板路“咯噔”响。越往南门去,枪声越密,路边不时有穿军大衣的士兵往防线跑,有的胳膊上还淌着血,见了王铁只来得及喊句“队长”,就又扎进硝烟里。
“第一层防线在通道口外,就路障和沙袋,撑不了多久。”王铁把枪往怀里紧了紧,“他们用泡沫墙——那鬼东西邪性,两个装置一撞就结墙,能堵路还能挡子弹,咱的步枪打上去跟挠痒痒似的。”
说话间,吉普车拐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南门通道口的雪地上,两排沙袋堆成的防线正被炮火啃得七零八落,路障被掀翻了大半,两个士兵正趴在沙袋后往远处开枪,枪膛火光一闪,立马被对面的子弹压得缩回去。
而防线外,赫然立着三堵半人高的白墙,看着软乎乎的,却硬得离谱——子弹打上去只陷个小坑,随即被泡沫裹住,根本穿不透。墙后不时有人探身开枪,黑色的战服在雪地里格外扎眼,正是基地那些“培育员”。
“妈的,又结了一堵!”唐坚猛拍方向盘,就见对面又扔过来两个黑盒子,“哐当”撞在雪地上,瞬间腾起片白雾,白雾落地的地方“滋滋”响着,转眼就凝出堵新的泡沫墙,把防线的射击角度又堵死了大半。
“下车!”王铁推开车门,举着枪往沙袋后冲,“老周,你带唐坚去右翼!那边有挺重机枪,没人管!小杨跟我守中路!”
老周应了声,拽着唐坚往右侧的土坡爬。坡上果然架着挺重机枪,射手趴在旁边,胸口染着片黑血,早没了气。老周一脚踹开空弹链,蹲下去抓枪柄:“唐坚,给我递弹!”
唐坚手忙脚乱地拆弹箱,手指被弹链划了道口子也没察觉。重机枪“咚咚”响起来,子弹扫在泡沫墙上,总算炸开片白雾——虽没打穿,却把墙炸得歪了歪,露出个缝隙。
“就是现在!”沙袋后的士兵趁机探身,步枪子弹顺着缝隙钻过去,墙后传来声惨叫。
可没等他们喘口气,对面突然扔过来个圆桶——不是泡沫装置,是冒着烟的炸药。“快躲!”老周拽着唐坚往坡下滚,“轰隆”一声,重机枪被掀得翻了个身,枪管弯成了麻花。
“泽安哥!”小杨在中路喊,声音发颤。老周抬头一看,心沉了半截——中路的沙袋防线被炸开个缺口,两个穿黑战服的人正举着枪往里冲,王铁被另外三个人缠住,根本顾不上。
“我去!”江晚秋不知啥时候跟了过来,手里攥着把捡来的匕首,趁那两人往沙袋后钻的空档,猛地从侧面扑过去,匕首往其中一人的后腰扎了进去。那人痛得一哆嗦,枪掉在地上,另一人回头要开枪,唐坚抓起块石头就砸了过去,正砸在他手腕上。
“好样的!”老周喊了声,刚要爬起来,就见远处又涌过来一群人,足有三四十个,手里都端着枪,为首的正是那个裹黑披风的女人。她抬手往这边指了指,黑战服们立马分成两队,一队往右翼包抄,一队顶着泡沫墙往中路缺口冲。
“第二层防线!顶上来!”王铁对着对讲机吼。
防线后突然站起来二十来个士兵,举着枪往缺口处填,可对面的子弹跟下雨似的,刚站起三个,就有两个中了枪,栽倒在雪地里。江晚秋爬过去拽伤兵,刚把一个人的胳膊架起来,子弹就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去,打在沙袋上,溅起片雪沫。
“别露头!”顾泽安不知啥时候也来了,一把将她按下去,自己探身往对面开枪。他的枪法准,一枪就打在泡沫墙的缝隙里,墙后传来声闷哼。
“你怎么来了?资料呢?”老周急道。
“秦毅锁好了!”顾泽安换了个弹匣,“她让我来帮你——多个人多把枪。”
说话间,右翼突然传来喊杀声——包抄的黑战服已经摸上来了,小杨正举着步枪往后退,后腰被枪托砸了下,踉跄着差点摔倒。老周刚要去救,中路的泡沫墙突然“咔嚓”响了声,竟是被黑战服们用炸药炸开个口子,三个人顺着缺口钻了进来,举着枪就往士兵堆里扫。
“拦住他们!”王铁举着枪冲过去,子弹打在一个人的腿上,那人扑通跪倒,可另外两个已经冲进了防线,其中一个抓起地上的炸药就往沙袋堆里扔。
“小心!”唐坚猛地扑过去,把那人撞得飞出去,炸药“咕噜噜”滚到雪地里,“轰隆”炸起片雪雾。唐坚被气浪掀得趴在地上,嘴里骂着“娘的”,爬起来又冲了上去。
老周趁机举枪,把另一个黑战服撂倒,刚要喘口气,就见那黑披风女人站在远处的泡沫墙上,手里举着个喇叭:“6号的人听着!交出从基地带出来的资料,再把顾泽安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交你娘的!”王铁对着喇叭方向开枪,子弹打在墙上,只溅起片白雾。
女人冷笑一声,抬手往下压了压。就见对面的黑战服们突然往后退,接着抬过来几个铁桶——不是之前的泡沫装置,是冒着绿烟的罐子。
“是孢子浓缩液!”老周脸色一变,“他们要往城里放孢子!”
王铁也慌了:“快!把防毒面具戴上!”可士兵们的面具大多在仓库,随身携带的没几个,一时间竟乱了阵脚。
“用幽萤苔!”江晚秋突然喊,“幽萤苔能中和孢子!把仓库的幽萤苔拿出来!”
老周猛地想起——他们带来的背包里,还剩着一小袋幽萤苔,是准备给6号换药的。“唐坚!去拿幽萤苔!在车斗的背包里!”
唐坚应了声,猫着腰往吉普车跑。黑战服们已经开始往防线扔绿烟罐了,罐子在雪地里炸开,绿烟“滋滋”地往上升,沾到雪就融出个黑坑。有个士兵没躲开,胳膊沾了点绿烟,瞬间就起了串水泡,痛得直打滚。
“来了!”唐坚抱着背包跑回来,扯开拉链,里面的幽萤苔绿莹莹的,在硝烟里亮得显眼。江晚秋抓出一把,往那士兵的胳膊上按——幽萤苔一碰到水泡就“沙沙”响,绿烟冒了片白雾,水泡竟真的消了些。
“都往烟里扔!”老周抓起一把幽萤苔,往绿烟最浓的地方扔过去。萤光落在烟里,绿烟像是被烫着似的往后缩,转眼就淡了大半。
“有效!”王铁也跟着扔,士兵们见状,也都伸手去抓幽萤苔,往对面扔。绿烟被萤光逼得退了退,黑战服们扔罐子的手也顿了顿,可防线的缺口却在这会儿又被撕开一道,沙袋被掀飞了半截,黑战服的枪已经能直接扫到第二层防线的边缘。
“队长!撑不住了!”右翼的士兵扯着嗓子喊,他胳膊上中了枪,血顺着袖管往沙袋上淌,“他们把泡沫墙堆到路障跟前了!再不退,咱都得困在这儿!”
王铁往通道口瞥了眼——黑披风女人正站在新垒的泡沫墙上挥手,墙后又涌上来二十来个黑战服,手里的枪全对着沙袋防线,而他们这边,能站直开枪的只剩不到五十人,伤兵倒了一地,连换药的人手都缺。居民区的窗户里挤满了人,有老人扒着窗沿哭,还有女人把孩子往怀里按,眼神里的慌像冰碴子似的扎人。
“第二层防线!撤!”王铁突然吼了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拽着老周往通道里退,另一只手对着对讲机喊,“快关大门!别让他们跟进来!”
老周愣了下:“就这么撤?”
“不撤等着被包饺子?”王铁压低声音,往城里瞥了眼,“城里还有上千口人!不能为咱几个拼光了!”
顾泽安扶着江晚秋往通道里退,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江晚秋攥着他的手,指尖冰凉,却没说话,只是往他身后躲了躲。
“哐当——”
通道顶上的绞盘“嘎吱”转起来,厚重的铁门带着股铁锈味往下落,刚卡到一半,“轰隆”一声,黑战服扔过来的炸药炸在绞盘上,铁门猛地顿住,卡在半空晃悠。
“妈的!”王铁骂了句,抓起旁边的撬棍就往绞盘上砸,绞盘“咔咔”响着,总算把铁门又拽下去半尺,堪堪能挡住子弹。他扒着门缝往外喊:“都退到第二层防线去!快!”
士兵们扶着伤兵往城里跑,老周跟着往回撤,走了两步又回头——王铁还扒在门缝上看,后背的重甲沾着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刚退到第二层防线,外面突然传来喇叭的嗡响,是黑披风女人的声音,隔着铁门飘进来,又冷又尖:“6号地下城的,听着!第一层防线破了是迟早的事,别做无谓抵抗!”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笑:“我知道顾泽安和老周在你们这儿——把他们交出来,再把从基地带的资料递出来,之前的账咱一笔勾销,不伤你们城里一个人。”
“交个屁!”唐坚举着枪往铁门方向骂,“有种你撞开门进来!”
可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阵骚动。几个居民扶着个老太太走过来,老太太手里攥着拐棍,往王铁面前一戳:“王队长!不能打了!我家孙子还在暖房里!要是城门被炸开,孢子飘进来……”
“就是啊队长!”旁边有人跟着喊,“那些人是冲他们来的,把人交出去不就完了?”
“我们凭啥为外人赔上命啊!”
声音越来越杂,连几个年轻士兵都低着头不说话——他们的家人也在城里。王铁的脸沉得像块铁,手攥着枪托,指节泛白,往老周那边看了眼,眼神里藏着股说不出的沉。老周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开口说“大不了拼了”,王铁突然抬手按住他的肩,摇了摇头。
接着他转身对着众人喊:“都闭嘴!”
他声音哑,却带着股狠劲,众人瞬间静了。他往铁门方向看了眼,又回头扫过居民们的脸,最后落在老周他们身上,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出话。
“王铁……”老周刚要开口。
“对不起了。”王铁突然说,声音低得像叹气。没等老周反应过来,他突然抬手,枪托对着老周的后颈就砸了下去。老周只觉得后脑勺一麻,眼前一黑就栽了过去。
“周哥!”小杨惊叫着要扑过来,被旁边的士兵按住。唐坚刚要骂,后腰也挨了一下,闷哼着倒在地上。顾泽安伸手要去扶江晚秋,却见她先被两个士兵架住,额头被轻轻磕了下,软乎乎地靠了过来。
“把他们抬到车上。”王铁别过头,声音硬邦邦的,“资料……去档案室拿。”
秦毅在档案室门口攥着钥匙发抖,被两个士兵架着打开门。王铁跟着进去,目光落在铁柜里的资料袋上——昨夜他让人连夜抄了份假的,字句都对,只把实验数据改得七零八落,真资料早被他锁进了自己的密室。他指了指桌上那叠假的:“拿这个。”
士兵把老周他们往一辆皮卡上抬,居民们围在旁边看,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偷偷抹了把脸。王铁站在车边,看着老周被磕破的额角,悄悄从口袋里摸出块布,想递过去又收回手,最后只低声对士兵说:“轻点放。”
铁门“嘎吱”开了道缝,皮卡慢慢开出去。黑披风女人站在泡沫墙前,看着被抬下车的老周他们,又接过士兵递来的资料袋,翻了两页没看出错,冷笑一声:“带走。”
等黑战服的队伍彻底消失在雪地里,王铁才靠在铁门上滑坐下来。有士兵凑过来:“队长,真就这么……”
“不然呢?”王铁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点不知是谁的血,“等物资队回来。”他顿了顿,往密室的方向瞥了眼,那里锁着真资料,也锁着他没说出口的话——等队伍回来了,他就是绑,也得把老周他们给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