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示波器亮了整宿，绿色的波形在屏幕上跳了一夜，像条不肯歇的绿虫。天快亮时，秦毅突然“啊”了一声，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桌上，江雪正趴在旁边打盹，被这动静惊得直起身子：“咋了咋了？戳到手了？”
“不是。”秦毅的声音发颤，指着屏幕上一串规整的数字，“出来了……‘黑密’的规律破了！”
众人都围了过来。屏幕上，原本杂乱的信号被拆成一串数字，秦毅在笔记本上画着箭头：“你看，9号的节点坐标是按‘经纬度错位加密’的——把经度减3，纬度加5，再反转最后两位，就是真实坐标！”她指着昨晚拼出的“N39°42'，E116°23'”，笔下很快算出新坐标，“这个算出来是N44°23'，E113°20'，应该是第一个能通的节点！”
王铁凑过去看，突然拍了下大腿：“这地方我知道！在蒙古高原的边缘，有个废弃的导弹基地，当年6号的物资队去过一次，说那地方风大得能吹翻车！”
“导弹基地？”老周皱了皱眉，“会不会有拾荒者守着？”
“不好说。”秦毅把笔记本合上，眼底的红血丝更重了，却透着股亮，“但这是目前唯一能确认的节点，不管有没有人，都得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9号留下的设备，甚至……知道撤离时的情况。”
江晚秋的手悄悄攥紧了，顾泽安看在眼里，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没说话，却递过去一块昨晚剩下的红薯——是她爱吃的、烤得流油的那种。
出发时，天刚蒙蒙亮。王铁给他们装了满满一皮卡物资：压缩饼干、罐头、备用电池，还有两把改装过的步枪。“我得守着6号，不能跟你们去。”他拍了拍老周的肩，又把个对讲机塞给秦毅，“频道24小时开着，遇到事随时喊，物资队最快四个小时能到。”
秦毅接过对讲机，点了点头——这一路她话还是不多，但走在队伍里，腰杆比之前直了些，手里攥着记满坐标的笔记本，像攥着把钥匙。江雪跟在她旁边，背着个大背包，里面全是秦毅要的工具，嘴里还念叨着：“到了那地方，你负责拆设备，我负责望风，咱姐妹俩配合，肯定没问题！”
皮卡驶出6号通道时，风还带着夜的凉。老周开车，顾泽安坐在副驾，时不时帮他看一眼地图；后座上，小杨抱着步枪打盹，唐坚则在翻林医生给的观测日志，偶尔念两句上面的话：“……3月15日，孢子云靠近黑风口，节点信号波动……”
走了约莫两个钟头，顾泽安突然抬头：“你们有没有觉得，天变亮了？”
众人往窗外看——原本压得低低的灰黑色孢子云，竟在慢慢变薄，像被一只大手扯开了缝。又往前开了半个钟头，云层彻底散了，透亮的蓝天露出来，阳光洒在碎石路上，把车座都晒得发烫。江晚秋推开车窗，伸手探了探风：“没有孢子云的腥甜味，只有土味。”
“不对劲。”秦毅突然开口，脸色沉下来，“孢子云不会凭空散掉，除非有人用了‘清云剂’——9号资料里提过，这东西能暂时驱散孢子云，但产量极少，只有拾荒者会私下倒卖，他们肯定是故意用这个引我们来！”
老周猛地踩了脚刹车，把车停在离导弹基地百米远的矮树丛后。远处的基地轮廓清晰起来：灰色围墙塌了个口子，歪扭的发射架上爬着枯藤，看着静悄悄的，却像个张开的陷阱。
“分工探路。”老周压低声音，“我带唐坚、小杨进基地；泽安、晚秋守在车后，盯着周围动静；秦毅、江雪检查设备，随时准备支援。”
三人猫着腰往基地摸去，围墙缺口的碎石缝里，竟长着绿油油的野草——显然是长期没有孢子云覆盖，才敢这么长。仓库门开着条缝，老周掏出打火机往里照，突然顿住：角落的铁架子上盖着帆布，下面隐约露着机器的轮廓。
唐坚一把掀开帆布，忍不住低呼：“是虫洞穿梭器！”
机器没被烧毁，外壳虽锈，核心指示灯却亮着淡蓝。老周赶紧用对讲机喊秦毅，两人跑进来时，秦毅眼睛都亮了，蹲下来接备用电池：“线路没问题，能激活！”
屏幕变绿的瞬间，仓库地面裂开道缝，蓝光涌出来，旋转成星云状的虫洞。江雪刚要欢呼，小杨突然从门口冲进来：“周哥！外面有车声！至少三辆！”
顾泽安和江晚秋也跑了进来，脸色紧绷：“是拾荒者！为首的就是黑风口追我们的络腮胡！”
“他们要的不只是机器！”秦毅突然指向仓库角落的铁箱——箱子印着“9号科研”，铜锁上还挂着张纸条，写着“抗孢子原液（试用型）”。林医生的日志里提过的解药，居然在这儿！
“把原液和数据都留下！”络腮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十几名拾荒者举着枪堵在门口，子弹已经上膛，“不然今天没人能活着走出去！”
“开枪！”老周率先扣扳机，子弹擦着络腮胡的耳朵打在墙上。唐坚和顾泽安背靠背守住门口，拾荒者的子弹打得铁皮箱“砰砰”响；江晚秋蹲在秦毅旁边，帮她递工具——秦毅正飞快地往U盘里导节点数据，额头上全是汗：“还得两分钟！数据才能导完！”
江雪突然扑到秦毅身前，用后背挡住机器：“有我在，别想碰她！”一颗子弹打在她旁边的铁架上，溅起的火星烫到了她的胳膊，她却没动一下。
“扔烟雾弹！”顾泽安喊着，从背包里摸出两颗，往门口扔去。白色烟雾瞬间弥漫，拾荒者的射击慢了下来。秦毅趁机拔下U盘，塞进怀里：“数据好了！原液在箱子里，得撬开！”
唐坚抄起撬棍砸向铜锁，“哐当”一声，锁芯崩开。江晚秋赶紧拿出背包里的保温袋，把里面的六支淡蓝原液管装进去——这是能对抗孢子云的希望，绝不能被抢走。
“撤！”老周喊着，往烟雾里开枪掩护。众人往门口退，刚到缺口，一个拾荒者突然举刀扑向秦毅——她怀里的U盘太显眼。
“小心！”顾泽安猛地推开秦毅，自己的胳膊被刀划开，血瞬间渗进衣袖。江晚秋眼疾手快，掏出纱布按住他的伤口，动作快得没半点犹豫。
老周趁机开枪打中那拾荒者的腿，唐坚拽着众人往车的方向跑。拾荒者在后面追，子弹打在碎石地上溅起尘土，直到皮卡发动起来，轮胎碾过碎石的轰鸣，才把他们甩在后面。
顾泽安靠在副驾上，胳膊上的纱布已经红了，却笑着看向江晚秋：“没事，小伤。”江晚秋没说话，只是把保温袋往他身边挪了挪，里面的原液管透着淡蓝的光。
秦毅坐在后座，手里攥着U盘和笔记本，突然开口：“下一个节点在河西走廊的废弃电站——9号撤离时，应该把原液的量产数据留在了那儿。”
江雪揉了揉被烫红的胳膊，立刻接话：“咱现在就去！我帮你拆通讯设备，肯定能找到数据！”
皮卡驶在开阔的路上，蓝天没有一丝孢子云，却没人敢放松——拾荒者不会善罢甘休，而9号的秘密、原液的量产、江晚秋父母的踪迹，都还藏在接下来的节点里。老周打开收音机，“滋滋”的电流声里，突然传来模糊的人声，像在远方的节点另一端，等着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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