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各方谋动

马车驶回平宁王府，气氛已然不同往日。府门内外，明显增加了许多孔武有力的护卫，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萧知珩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清宴下车，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府医立刻迎了上来。

“快，给世子妃看看。”萧知珩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

回到内室，府医仔细为沈清宴诊脉，又查看了她的气色，最终松了口气：“世子妃乃惊惧过度，心力交瘁，加之久跪受寒，需好生静养，万不可再劳神动气。臣开几副安神定惊、温补调理的方子，按时服用便好。”

萧知珩这才稍稍安心，吩咐侍女仔细伺候熬药，又让人端来参汤。

沈清宴靠在软枕上，握着萧知珩的手，虽然虚弱，眼神却清亮：“我没事，只是……母亲的事，陛下真的会准予开棺吗？”这是她最关心，也最害怕的一步。让母亲死后不得安宁，实非她所愿，但这是证明太子罪行的最直接方式。

萧知珩沉默了片刻，轻轻抚过她的发丝：“陛下既然当庭说了会彻查，三司会审必然会将此作为关键。但……皇后和慕容家绝不会坐视。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挠，甚至可能在验尸过程中做手脚。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他没有说的是，开棺验尸风险极大，若结果不如预期，或者被对方颠倒黑白，沈清宴将万劫不复。

沈清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抿紧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决绝：“我明白。但这是唯一能真正为母亲讨回公道的方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与此同时，成王府内。

萧景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文先生和那位心腹老嬷嬷。书房内气氛凝重。

“殿下，”文先生率先开口，眉头紧锁，“今日虽暂时压制了太子，但陛下并未当场废储，只是圈禁。这意味着，事情尚有变数。三司会审，主审官人选至关重要。”

萧景睿颔首：“不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方，我们必须至少要争取一方，或者确保其中立。皇后那边，此刻定然也在疯狂活动。”

老嬷嬷忧心忡忡道：“慕容家的势力在都察院根深蒂固，恐怕……刑部尚书是陛下的人，但向来滑头，未必会轻易表态。大理寺卿周大人，倒是素有清名，或许可以争取？”

“周正明……”萧景睿沉吟道，“他为人刚直，但有时过于恪守程序，不知变通。需得让他看到确凿无疑的证据，以及……陛下的倾向。”他顿了顿，看向文先生，“杜老尚书那边，有回音了吗？”

文先生摇头：“尚未。‘灰雀’只是将信送到，杜府没有任何表示。这位老大人……心思深沉，不会轻易表态。”

“无妨。”萧景睿并不意外，“种子已经种下，等他看到三司会审的动静，自然会有所衡量。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那位太医的家眷，他们是关键人证。还有，”他目光一凛，“宫里那些可能知道丽妃案旧情的老人，必须加紧保护，绝不能让皇后有机会灭口！”

“老奴已经加派了人手，通过旧日关系暗中照应了。”老嬷嬷连忙道。

“另外，”萧景睿指尖敲击着桌面，“太子虽然被圈禁，但东宫势力犹在，尤其是京畿卫戍中那些慕容家的旧部。文先生，让我们的人盯紧京畿大营和几处关键城防的动静，若有异常调动，立刻来报！我担心皇后会狗急跳墙。”

“是！”文先生神色凝重地领命。

而此时的凤仪宫，却是一片死寂般的压抑。

慕容皇后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空荡的殿内。她脸上没有了朝堂上母仪天下的雍容，只剩下冰冷的狰狞和滔天的恨意。她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几封刚刚收到的密信。

“好……好一个萧景睿！好一个萧知珩！好一个沈清宴！”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名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她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手段如此之狠辣精准！不仅拿到了译码本，查到了丽妃旧案，竟然还反利用了太子的栽赃计划，更让沈清宴那个贱人敲了登闻鼓，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承煜……这个蠢货！”她低声咒骂着自己的儿子，若不是他愚蠢的灭口和栽赃，何至于如此被动！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皇帝的态度已经明了，三司会审已成定局。她必须保住儿子，至少……要保住慕容家的荣华和权力！

她快速写下几道密令，用特殊的印鉴封好。 “来人！”她压低声音。

那个如同影子般的大太监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 “把这些，立刻送出去。”皇后的声音冰冷而果决，“告诉都察院的我们的人，在三司会审上，给本宫死死咬住证据的‘合法性’和‘来源’！译码本是偷的！拓印是伪造的！毒物是平宁王府自导自演！沈林氏的死，与东宫毫无关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把罪名坐实！”

“是。” “还有，”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让宫里我们的人，想办法给那些可能还知道点丽妃事情的老家伙们……递个话。告诉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他们的家人子侄，还在宫外呢。”

大太监心中一寒，低头应道：“奴才明白。” “另外，”皇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给父亲传信，让他动用一切朝堂外的力量……是时候，让有些人‘闭嘴’了。比如，那个周铭编修，还有……沈清宴。”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充满了刻骨的杀意。

大太监身体微微一颤，不敢多问，迅速领命而去。

殿内重归寂静。皇后独自站着，凤目之中寒光闪烁，计算着每一步棋。失去太子固然是重创，但只要慕容家的根基还在，只要她还是皇后，就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将成王、平宁王势力连根拔起！

这场风暴，远未到结束的时刻。漩涡深处，暗流更加汹涌，杀机四伏。沈清宴的那一纸诉状，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层层扩散，将越来越多的人和势力，卷入这致命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