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会的火星子在夜风中跳着碎步,贺峻霖被同学推搡着加入圆圈时,严浩翔正靠在院角的老槐树下看他。他穿着白天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被向日葵花瓣扫出的淡红印子。
“贺峻霖,来一个!”有人举着荧光棒起哄,篝火的光在每个人脸上明明灭灭。
贺峻霖攥着衣角往后缩,后腰忽然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严浩翔的声音贴着他耳朵说:“怕什么,跑调了我陪你。”
他转头时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那里盛着比篝火更暖的光。贺峻霖忽然就不紧张了,清了清嗓子唱起上周音乐课教的民谣,跑调的地方被严浩翔用低声部稳稳兜住,像两缕缠绕着的风,在院子里轻轻荡开。
唱到副歌时,严浩翔忽然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贺峻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飘了,却看到严浩翔正望着他笑,睫毛上沾着点跳跃的火光,像落了星星。
晚会散场时已近午夜,贺峻霖踩着月光往房间走,手腕上的月亮吊坠被风吹得轻轻晃。严浩翔跟在他身后,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塞到他嘴里。
“凉不凉?”他问。
薄荷的清凉从舌尖窜到太阳穴,贺峻霖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总揣着糖?”
“怕你什么时候又想吃了。”严浩翔说得理所当然,抬手帮他把被风吹乱的刘海捋到耳后,“今天玩累了吧?回去早点睡。”
房间里的空调嗡嗡转着,贺峻霖躺在靠里的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枕头有点硬。他侧过身看严浩翔,对方背对着他躺着,呼吸均匀得像在打拍子。
“严浩翔,”他小声喊,“你睡着了吗?”
后背的人动了动,转过身来:“没,怎么了?”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严浩翔脸上割出半明半暗的线。贺峻霖忽然想起下午三人四足时,他们绑在一起的脚踝被绳子勒出红痕,严浩翔蹲下来帮他揉的时候,头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
“今天的奖品,你想要那个兔子挂件还是笔记本?”他没头没脑地问。
“你喜欢哪个?”
“兔子吧,挺可爱的。”
严浩翔笑了声,伸手从床头柜摸出个东西扔过来。贺峻霖接住一看,正是那个毛绒兔子挂件,耳朵上还别着朵小雏菊。
“早就给你留着了。”严浩翔的声音在黑暗里有点闷,“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
贺峻霖把兔子挂件抱在怀里,鼻尖蹭到软乎乎的绒毛,忽然觉得枕头好像没那么硬了。他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慢慢闭上了眼睛,梦里都是薄荷糖的清甜味。
天还没亮时,贺峻霖被冻醒了。他迷迷糊糊摸向空调遥控器,却摸到一片温热的皮肤——严浩翔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他的床上,整个人贴着他的后背,手臂还圈在他腰上。
贺峻霖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刚想挪开,腰上的胳膊却收得更紧了。严浩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刚睡醒的猫:“别动,冷。”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窝里,贺峻霖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还有隔着薄薄睡衣传来的心跳声,和自己的节奏慢慢重合。
窗外的天渐渐泛了鱼肚白,贺峻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纹路,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看日出的地方在植物园后山的观景台,石阶上凝着露水,贺峻霖走得趔趄,被严浩翔伸手扶住。“小心点。”对方的手掌贴在他腰侧,暖意顺着布料渗进来。
观景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贺峻霖被挤到最前面时,天边刚好裂开道金边。橘红色的太阳慢慢爬上来,把云絮染成棉花糖的颜色,山脚下的向日葵花田在晨光里翻着金浪。
“好看吗?”严浩翔在他耳边问。
贺峻霖点头,忽然被人转了个身。严浩翔从背后轻轻环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比晨光还软:“贺儿,你看太阳都出来了。”
他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远处有人在欢呼,可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身后人的体温,和手腕上月亮吊坠反射的、细碎的光。
下山时,贺峻霖被台阶绊了下,严浩翔伸手拉他,两人一起摔在铺满落叶的坡上。枯黄的叶子粘在贺峻霖头发上,严浩翔笑着伸手去摘,指尖却在碰到他脸颊时顿住了。
他们离得很近,能数清对方睫毛上沾的露水。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漫山遍野的晨光。
“贺儿,”严浩翔的喉结动了动,“我好像……”
“什么?”贺峻霖的声音有点抖。
“没什么。”严浩翔忽然笑了,伸手把他拉起来,“走了,回去吃早饭了。”
贺峻霖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风吹走了什么。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月亮吊坠,金属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回程的大巴上,同学们大多在睡觉,贺峻霖靠在窗边看风景。严浩翔从包里翻出条毯子,盖在他腿上:“别着凉了。”
“谢谢。”贺峻霖的声音有点闷。
“还在想早上的事?”严浩翔戳了戳他的胳膊。
贺峻霖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那里没有了早上的犹豫,只有满满的笑意:“等下次,我带你去看海。”
“看海干什么?”
“看日出啊。”严浩翔说得理所当然,“海边的日出,比山上的好看十倍。”
贺峻霖没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还很长,长到足够他们一起去看很多很多次日出。
大巴车驶进市区时,夕阳正慢慢沉下去。贺峻霖的手机震了震,是严浩翔发来的消息:“兔子挂件别弄丢了,那是我们赢的。”
他低头看着屏幕,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嗯”。抬头时,严浩翔正看着他笑,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车到站时,贺峻霖刚要背起书包,就被严浩翔按住了。“我帮你拿。”对方把他的书包甩到肩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人流里,贺峻霖忽然想起刚认识严浩翔的时候,他总是独来独往,校服拉链拉得老高,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严浩翔,”他忽然开口,“你以前是不是不喜欢说话?”
严浩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可能吧。”
“那你现在怎么这么多话?”
“因为……”严浩翔故意拖长了调子,在他耳边说,“想跟你说啊。”
贺峻霖的耳朵又红了,加快脚步往前走。严浩翔笑着追上去,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像只得逞的小狗。
走到巷口时,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还在。严浩翔买了两串,递给他一串:“吃吗?”
贺峻霖接过来,咬了一口,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在舌尖炸开,和上次的味道一模一样。
“严浩翔,”他含着糖葫芦说,“下次看海,你要请我吃草莓糖葫芦。”
“好。”严浩翔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还要给你买棉花糖,最大的那种。”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手腕上的月亮吊坠在余晖里闪闪发亮,像藏了片小小的星空。贺峻霖看着身边的严浩翔,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真是甜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