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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夜说完

被死对头强制爱了?!

末夏的黄昏像一块烧到透明的炭,悬在小镇旧车站的上方。苏沂下车时,鞋底踩到一片被晒卷边的梧桐叶,脆裂声像暗号。江殷隐在站台尽头等他,白T恤袖口挽了两折,露出腕骨内侧一颗淡褐色的小痣。那颜色,和苏沂脚踝上刚褪的疤几乎一样。

他们没打车,沿着河堤往回走。暑气在河面蒸腾,风吹过来,带着水草的腥甜。苏沂背着那只被海盐晒出白渍的帆布包,带子勒得肩膀发疼,他却舍不得换肩——疼让他清醒。江殷隐走在他外侧,偶尔伸手,替他拨开垂到眼前的柳条。指尖擦过耳廓,像一根极细的引线,一路烧到心口。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半拉,最后一缕天光落在地板上,像一条将熄未熄的导火索。苏沂把包放下,去厨房倒水,饮水机发出老式电机才有的嗡鸣。江殷隐靠在门框看他,目光安静,像在等待一场迟迟不来的雨。

玻璃杯放到茶几时,苏沂终于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哑:“我有话想说。”

江殷隐没问,只是走过来,坐在他对面,膝盖几乎碰到他的。那一点温度,让苏沂的喉结滚了滚。他低头,指腹摩挲着杯沿的水珠,像要把它们一颗颗碾碎。

“我继母,其实不是突然不管我。”他停顿,像在确认自己能否承受接下来的重量,“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留我。”

十二岁的夏天,母亲走后第三个月,父亲带回一个陌生女人。女人带了两只皮箱,一只装衣服,一只装化妆品。她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纹,声音却轻得像羽毛。苏沂站在客厅角落,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围裙边角,布料被洗得发白,像一段不肯褪色的记忆。女人蹲下来,摸摸他的头,说:“以后阿姨照顾你。”

照顾是把他赶到阳台睡折叠床,是把他碗里的鸡腿夹给后来出生的弟弟,是在父亲出差的夜里,把洗衣机里他的校服单独拎出来,说“男孩子衣服脏,分开洗”。最冷的冬天,阳台的水龙头冻住,他端着塑料盆去厨房接热水,女人穿着拖鞋踢翻盆子,水漫过脚背,像一场无声的驱逐。

“我以为熬到高中就能走读,结果学费成了新借口。”苏沂笑了一下,嘴角却往下坠,“她当着我爸的面,把存折拍在茶几上,说家里就这么点积蓄,要给弟弟存学区房。我爸没吭声,只点了根烟,烟灰掉在地毯上,烫出一个洞。”

江殷隐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覆上苏沂的手背。掌心干燥,温度却像潮水,一点点漫上来。苏沂没躲,继续说:“我开始打工。初三暑假,在烧烤店串肉串,手指被铁签扎穿,血滴在炭火上,滋啦一声就干了。老板给了我两百块,让我别哭。我拿着钱去交学费,剩下的买了双最便宜的球鞋——就是现在还在鞋柜那双,底都快磨穿了。”

他抬头,目光穿过江殷隐的肩膀,落在虚空的某处:“后来,我学会把‘需要’降到最低。衣服能穿就行,鞋子不破底不换,吃饭只点最便宜的套餐。我以为这样就能活下去,直到遇见你。”

江殷隐的拇指轻轻蹭过他的指节,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苏沂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去:“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去图书馆找你,是因为听说你成绩好,想借你的笔记。结果你递给我一杯温水,杯壁没有茶渍,温度刚好入口。我当时想,这个人怎么连水都喝得这么干净。”

他顿了顿,像在回忆某个极小的细节:“再后来,你帮我补作业,字写在草稿纸上,连标点都整整齐齐。我偷偷把那张纸夹在钱包里,后来被洗衣机搅碎,我蹲在阳台拼了一个小时,只找回半个句号。”

江殷隐的指尖微微收紧,苏沂却笑了,眼尾泛起一点红:“你看,连一个句号都留不住的人,怎么敢留你?”

屋里彻底暗下来,只剩饮水机指示灯的一点绿,像深海里的浮标。苏沂的声音在黑暗里继续,像一条不肯靠岸的船:“暑假在海边打工,我住在配电室,屋顶漏雨,就用塑料盆接着。夜里老鼠啃我的泡面袋子,啃得咯吱咯吱响。有一天台风,屋顶被掀掉一角,我抱着篮球躲在角落里,雨水灌进来,淹到脚踝。我突然想起你宿舍的床,那么软,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像晒过太阳的被子。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配不上。”

江殷隐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你怕我嫌弃?”

苏沂摇头,发丝扫过江殷隐的指尖,像细小的电流:“我怕你后悔。怕你有一天发现,我不过是个连家都没有的穷小子,连对你好,都只能用最廉价的方式。”

黑暗里,江殷隐伸手,捧住苏沂的脸。掌心触到一点湿意,像夜露。他的声音低而稳,一字一句落进苏沂耳朵里:“你听好了。我从来没站在高处,是你把光递给我。那杯温水,那张草稿纸,还有你偷偷塞给我的草莓软糖——它们不是廉价,是你在用全部力气,把能给的都给我。”

苏沂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江殷隐继续说:“至于家,”他停顿,声音软下来,“我有。现在,它也是你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沂的眼泪终于滚下来,砸在江殷隐的虎口,烫得惊人。江殷隐没擦,只是俯身,额头抵住他的,像抵住一个终于靠岸的漂泊者。黑暗里,他们交换了一个漫长而安静的拥抱,没有亲吻,没有言语,只有心跳声在彼此的胸腔里共振,像夏末最后一声蝉鸣。

不知过了多久,苏沂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一点鼻音:“那……明天去把那张明信片取回来吧。”

江殷隐“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明年今天,还一起贴新的。”

“好。”

窗外,月亮从云后探出头,银白的光铺满地板,像一条无声的河流。苏沂靠在江殷隐肩上,第一次觉得,那些漫长而狼狈的过去,原来都是为了抵达此刻——有人等他,听他把夜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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