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故里

萧景琰试图拔出银枪带楚临风回家，却发现枪尖入地太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拔出。最后是八个士兵合力，才将银枪连同楚临风的遗体一起抬上灵车。

回京路上，萧景琰一直守在灵车旁。夜深人静时，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那是从楚临风贴身衣物中找到的，写给沈知雪却永远无法寄出的家书。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

“若得归，当携汝看尽江南烟雨，大漠孤烟。若不得归…虎符为证，吾心永恒。”

信纸上有干涸的水痕，不知是血还是泪。

萧景琰将信折好放回怀中，抬头望向京城方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知雪，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她等的人…永远不会回来。

沈知雪站在东宫最高的角楼上，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凯旋队伍。三个月了，自从那日差点小产，她再未踏出寝殿半步，她想好好护住这个孩子，却在之后没多久被御医告知自己肚子里又怀了一个，这种情况属实少见。

今晨，侍女惊惶来报——太子殿下亲赴北境，正带着楚将军灵柩返京。

秋风卷着枯叶拍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队伍中央那具黑漆棺木，以及旁边整整齐齐的三具棺木，还有棺木旁骑着白马的萧景琰。他一身素衣，背挺的笔直，却给人一种随时会折断的错觉。

萧景琰也同样看见了角楼那抹瘦弱的身影，心头顿时慌乱，向她策马而去。

“太子妃…”侍女怯生生的递上披风，“风大…”

沈知雪恍若未闻。她目光死死钉在抬棺的八名士兵身上——那身铠甲她认得，她出嫁时，正是这支队伍护送凤舆。领头的那个大胡子，当时还笑着说要讨杯喜酒喝。

队伍行至城下时，一阵狂风突然掀起棺木上的玄色旌旗。沈知雪清楚地看见棺盖上那道深深的划痕——是银枪留下的。她双腿一软，险些栽下城楼。

“小心。”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她。

沈知雪回头，对上萧景琰通红的双眼。他什么时候上来的？她竟然没听到脚步声。

“殿下…”她轻声唤道，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道谢？道歉？还是质问为何没能保护好他？

萧景琰松开手，退后一步：“临风…走的时候很英勇。”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身中49箭…仍站着杀敌…”

沈知雪眼前浮现出那个画面——楚临风浑身是血却屹立不倒，就像他信中常说的那样：“楚家儿郎，死也要站着死。”

“我想见他。”她听见自己说。

萧景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明日卯时，灵堂。”

当夜，沈知雪做了个梦。梦里楚临风站在山神庙门口，背对着她说：“我要走了。”

她慌乱的冲上去想拉住他，却扑了个空——他的身体在她手中化作无数梅花，被风吹散了。

醒来时，枕巾已经湿透。窗外，第一缕晨光正爬上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