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雨歇,檐珠垂落,月华下如银线串珠。宋听昕倚石壁调息,面始有血色。忽解腰间香囊,倒出三枚银针,针尾 “太医院” 三字,烛下泛冷光。
“家父曾为御医,” 指尖抚针,声含哀戚,“去岁冬月暴毙,临终授我此针,言漕运总督药渣中,藏着烈于瘟疫之物。”
徐自然拭刀,闻言骤停。刀面如镜,映其蹙眉:“药渣?”
“附子混硫磺,本为良药,反成夺命引子。” 宋听昕言罢,剧咳不止,帕上洇红如梅,“黑袍人腰系青铜牌,刻‘玄字堂’—— 吾于总督密档见此标记,竟与十年前岳将军被构卷宗相关。”
郑秋以棍顿地,火星迸溅:“难怪周通敢私贩军器!原来有朝中大员撑腰!”
语未落,洞外传枯叶碎裂声。三人屏息,徐自然握刀起,郑秋护宋听昕于后。一道黑影贴地滑行,乃断翅信鸽,爪绑油纸。
展纸,墨迹未干,字带仓皇:“漕帮东舵哗变,王奎反水,周通遣玄字堂灭口。” 落款 “石” 字模糊。
“是石三叔!” 郑秋惊呼,“漕帮中少数不肯同流合污者!”
徐自然点信鸽伤口,鸽眼迸黑血。其色变:“鸽中剧毒,发信人恐已遭难。”
宋听昕按肩伤,银针指间转如游鱼:“玄字堂杀手善用毒,循吾气息追来,距此不过三里。”
言毕,洞外起三声鸮鸣,凄厉如泣。郑秋掷火把出,火光中,数十黑袍人影沿山脊合围,长刀月下泛幽蓝冷光。
“走密道!” 宋听昕扯洞壁藤蔓,窄缝现,“吾逃时所见,通山后乱葬岗。”
徐自然断后,挥刀劈当先黑影。刀锋入其肩,溅墨绿色汁液,黑袍人嘶吼扑上,脸皮剥落,露青灰皮肤 —— 竟是药催傀儡。
“是‘腐骨散’!” 宋听昕密道中惊呼,“中者七日,皮肉溃烂而亡!”
三人石道疾行,后有傀儡撞墙声。郑秋掏账册塞石缝:“此物扎眼,先藏此处。”
出密道,乱葬岗磷火幽幽,与星月争辉。宋听昕指远处渡口:“彼有吾船,船夫乃家父旧部。”
夜色如墨,渡口乌篷船亮红灯笼,昏光晕染,恍若凝固血渍。船头立蓑衣人,铁尺月华下泛冷芒 —— 漕帮总巡现身。
"周堂主早算定,尔等必取道水路。" 总巡刀疤阴风里扭曲,声含蛇信般得意,"交账册,饶尔等全尸。"
徐自然旋身推宋听昕向郑秋,语调沉稳:"汝等速往下游寻船,吾引追兵。"
郑秋铁钳攥其腕,指节泛白:"要死便死一处!"
"流水十三式,独缺最后一式未得真谛。" 徐自然忽笑,刀鞘划磷火,弧线如梦,"或许今日,正是参透此境之机。"
乌木长刀出鞘,漫山磷火如潮涌向刀锋。徐自然足踏坟茔,身姿若惊鸿,刀光时而如平湖映月,时而似惊涛拍岸 —— 乃流水十三式最终之境 "归海"。
总巡铁尺触刀风,如琉璃寸碎。惊惶中,见己腕在刀风下化齑粉,方忆老舵主言:流水无形,却能穿石破堤。
郑秋与宋听昕登渔船,身后乱葬岗火海滔天。宋听昕指水面,月光下,徐自然踏浪来,长刀星火未熄,如烈火重生战神。
"账册......" 郑秋急问。
"早已铭记于心。" 徐自然跃上船,衣襟滴水,甲板上蜿蜒成溪,"再无比这更安全的藏匿处。"
渔船顺流,抛追兵与火光于后。宋听昕为徐自然治伤,见其掌心多月牙形疤,与账册封皮印记如出一辙,似命运烙印。
徐自然望东方鱼肚白,眼神坚毅:"驶向临安。是时让李大人见识,这江南浑水,究竟有多深。"
船尾水纹中,一片残破账册纸漂来,"玄字堂统领:秦......" 字迹被浪花吞噬,似示隐秘将揭,亦预示前路漫漫,挑战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