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拆的信与生锈的锁

初一的数学课，许安总是走神。

老师在黑板上写函数图像时，他会盯着同桌空荡荡的座位发呆。以前谢楠就坐在这里，会在他卡壳时用铅笔戳他后背，把写着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推过来，上面总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

有次老师抽查背诵公式，他站在讲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排有人起哄“谢楠不在，没人帮你啦”，他攥着衣角，硬是把那句“我会”憋了回去。

放学路上，他绕开了老巷。

槐树叶落了又长，以前两人蹲过的墙根，长出了丛丛狗尾草。有次下雨，他看见谢楠常坐的那块青石板上，积着一汪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像谁没忍住的眼泪。

他开始讨厌橘子糖。

小卖部的阿姨每次看见他，都会笑着递上一包：“跟谢楠一样爱吃这个？”他总是摇摇头，快步走开。有次大扫除，从课桌缝里扫出颗皱巴巴的橘子糖，他看都没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初二的某个傍晚，许安在传达室看到一封寄给他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很熟悉，他捏着信封在门口站了很久，指甲几乎嵌进纸里，最后还是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他不想知道谢楠在南方过得好不好，不想听他说新学校的操场有多宽，新朋友有多有趣。那些没说出口的告别，像把生锈的锁，牢牢锁着他心里那点别扭的委屈。

冬天的早读课，许安被窗外的争吵声吵醒。

两个男生在抢一颗橘子糖，推搡间糖掉在地上，玻璃纸在寒风里打着转。他突然想起六年级那个雪天，谢楠把冻得硬邦邦的橘子糖塞进他手里，自己呵着白气搓手：“含着，暖。”

指尖传来一阵莫名的麻，他低下头，假装继续做题，睫毛却被眼泪打湿了。

原来那些讨厌，不过是没说出口的在意。就像老巷那扇紧闭的门，锁芯早就锈了，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