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角的狗

明明走后，奶奶家的院子总显得空落落的。爷爷每天吃完饭就坐在门槛上抽烟，抽着抽着就叹气：“要是明明在，还能陪我下盘棋。”有时他会直接拿过晓星的手机——那是妈妈特意给晓星买的，方便联系——拨通叔叔的电话，对着那头的明明絮絮叨叨说半天，语气里的疼惜，是晓星从未得到过的。

晓星握着空落落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替明明开心，却也忍不住难过——爷爷的想念那么直白，而她就在爷爷身边，却从没被这样惦记过。可她没说什么，只是在爷爷挂了电话后，默默把手机收好，转身去帮奶奶洗碗。

那天中午，晓星刚走到奶奶家门口，就看见一只浑身毛茸茸的小狗蹲在院角，正怯生生地舔着爪子。那是只土黄色的小狗，眼睛圆圆的，像两颗黑葡萄。晓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慢慢走过去，想摸摸小狗的头，小狗却没躲开，反而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狗狗，你怎么在这里呀？”晓星小声问，心里满是欢喜——终于有个小东西能陪她玩了。

可没等她多摸一会儿，奶奶就从屋里出来了。看见小狗，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喊道：“哪来的破狗！脏死了，还敢跑到我院子里来！”说着就转身冲进厨房，抄起墙角的扫把，朝着小狗狠狠打过去。

“奶奶，别打它！”晓星赶紧扑过去想拦，却被奶奶一把推开。扫把落在小狗身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小狗疼得“嗷”叫起来，转身就往屋里跑。奶奶却不依不饶，举着扫把追进屋里，嘴里还骂着：“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免得你在这儿偷东西吃！”

晓星跟在后面跑进去，亲眼看见扫把的木柄砸在小狗的嘴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染红了小狗的嘴角。小狗疼得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眼睛里满是恐惧。晓星吓得腿都软了，她从没见过奶奶这样凶，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时奶奶虽然不待见她，可也从没这样动过粗，她甚至怀疑奶奶是不是疯了。

“奶奶，别打了！它会疼死的！”晓星哭着扑过去，抱住奶奶的腿求饶，“我把它赶走，您别打了好不好？”

奶奶喘着气，看了眼哭得满脸是泪的晓星，又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小狗，终于把扫把扔在地上，没好气地说：“还愣着干什么？把它赶出去，把门锁上，别让它再进来！”

晓星赶紧点点头，起身走到小狗身边。小狗像是知道她没有恶意，慢慢蹭了蹭她的手，眼里满是委屈的恳求。晓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看了眼门口，又看了眼小狗，突然下定决心——她不能让奶奶再打它。

趁着奶奶转身回厨房的功夫，晓星悄悄打开院门，对着小狗小声说：“快走吧，别再回来了。”小狗犹豫了一下，看了她一眼，然后撒腿跑了出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晓星关好院门，心里又怕又慌，生怕奶奶骂她。可奶奶只是出来看了眼，没再追问，只是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连只狗都赶不好”，就没再管她。

那天下午，晓星在学校里一直走神。她总想起小狗嘴角的血，想起它恐惧又恳求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后悔了——要是她一开始就把小狗抱走，小狗就不会被打了。这份愧疚像块石头，压在她心里，怎么也挪不开。

晚上回家，她把这件事写进了笔记本，字迹被眼泪打湿，变得模糊不清：“今天看见一只小狗，奶奶打它，我没早点放它走，它会不会疼？”

妈妈看见她红红的眼睛，问她怎么了，晓星只是摇摇头，说“没事”。她不敢说，怕妈妈担心，也怕自己一说起，又会忍不住哭。只是从那以后，每次路过院角，她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好像还能看见那只毛茸茸的小狗，正怯生生地看着她。而那份没保护好小狗的痛苦，也悄悄留在了她心里，成了又一个不敢说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