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

马嘉祺的手指扣在我后颈上，冰冷而僵硬。他的瞳孔恢复清明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你猜对了。"他的声音机械而空洞，"这里才是开始。"

岗亭外的海风呼啸着，带着咸腥味灌进来。我感觉他的指甲在往皮肉里陷，却奇怪地不觉得疼。远处传来引擎轰鸣，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欢迎回家。"

手机屏幕又亮起，这次是段视频。画面里我穿着白大褂，站在培养舱前记录数据。时间戳显示是三天前。

"别看他！"许医生突然扑过来按住我手机，"那是假的！"

马嘉祺的手指猛地收紧。我看见他脖子里有金属丝在蠕动，像一条条扭动的蚯蚓。他嘴角扯出诡异的笑，喉结滚动时发出齿轮卡顿的声音。

"他们给你下了多少指令？"我的声音发抖，手指慢慢摸向腰间手枪。金属的凉意让我稍微清醒些。

"二十七个。"马嘉祺的舌头卷着音节，"每个都刻在骨头上。"他忽然咳嗽起来，黑色液体从指缝溢出，在水泥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许医生拽着我往后退，却被马嘉祺另一只手抓住脚踝。她倒下时撞翻了急救箱，玻璃药瓶碎了一地。

"毒素已经入侵神经中枢。"她喘着气说，"他在说胡话。"

"我在说真相。"马嘉祺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第七码头C区不是解毒剂仓库，是记忆重置站。你们以为清除的是病毒..."他顿了顿，喉咙里发出咯咯响声，"其实被清除的是我们自己。"

我盯着他颈后的凸起。那里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和婴儿喷出来的物质一模一样。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我慢慢抽出格洛克，"为什么让我看到那些实验体？"

"因为今天是你二十七岁生日。"马嘉祺的机械笑声刺得人耳膜生疼，"也是第27代克隆体启动的日子。"他的眼睛突然泛起血红，"你知道吗？每次记忆重置后，第一个找到的人都是你。"

岗亭的铁皮墙突然凹陷，子弹穿透钢板擦过我耳际。许医生翻身滚到角落，从背包里掏出个银色装置。

"这是信号干扰器！"她喊道，"能屏蔽他们的远程控制！"

马嘉祺突然暴起。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膝盖顶在我胸口时，我听见肋骨发出脆响。他另一只手抓住干扰器，金属外壳在他掌心扭曲变形。

"没用的。"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这次我是自愿接入系统的。"我能闻到他嘴里腐烂的气味，"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亲手取出记忆芯片？"

我猛地将枪口抵在他下巴，食指扣在扳机上："告诉我解毒剂在哪。"

"就在你刚才喝的水里。"他咧开嘴笑，露出发黑的牙龈，"不过现在..."他的头颅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已经晚了。"

许医生突然从背后抱住马嘉祺，将注射器扎进他脖子。紫色药液喷涌而出，溅在墙上形成蛛网状的痕迹。

"这是最后的中和剂。"她咬牙切齿地说，"足够让他说实话三十秒。"

马嘉祺的身体剧烈抽搐，指甲在我肩上划出血痕。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却在最后一刻聚焦在我脸上。

"思思...骗了所有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真正的实验品...是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瘫软。我扶住他下坠的力道，发现他的皮肤正在变凉。但更可怕的是，他胸前的绷带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不是伤。"许医生举着手电筒照过去，"是生物接口！"

一道蓝光顺着马嘉祺的脊椎亮起，在心脏位置汇聚成圆点。我看着那光芒明灭三次，突然想起手机里的实时定位图。

红点已经逼近到五百米内。

"快走！"许医生拽我胳膊，"他们马上就能锁定信号！"

我把马嘉祺放平在地上。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还想说什么。手机再次震动，新消息跳出：

"很高兴您终于记起来了，宋先生。我们的实验从三年前就开始了，您以为的重生，不过是第27次记忆回档。"

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岗亭外传来急刹车声，接着是靴子踏在水泥地上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许医生把备用枪塞给我，"准备好接受真相了吗？"

我望着马嘉祺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那些蓝色液体还在他皮肤下游走，像一群找不到出口的鱼。

"说实话。"我咽了口唾沫，"我宁愿永远不知道。"

\[未完待续\]脚步声在岗亭外停住。金属碰撞声连响三下，像是有人用扳手敲击钢管。

许医生把干扰器碎片塞进我手心，她的掌心全是冷汗。"攥紧它，他们能扫描到活性物质。"

我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还有马嘉祺逐渐平缓的心跳。他的胸膛不再起伏，那些蠕动的蓝光却还在皮下游走，像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

岗亭门缝透进的光突然暗了。有人在外面打开热成像仪，红色光斑在墙面游移。

"躲到尸体后面。"许医生用气音说，"体温归零需要时间。"

我们蜷缩在储物柜阴影里。我能闻到她发梢的茉莉花香，混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她的肩膀抵着我，隔着布料传来细微的颤抖。

门外传来低语："确认目标存活率？"

"97.3%。"另一个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正在下载记忆备份。"

我盯着马嘉祺半睁的眼睛。他的虹膜颜色在变浅，从深棕褪成灰白，像被雨水冲刷过的落叶。

许医生忽然捂住我的口鼻。她掏出了什么小瓶子，刺鼻的氨水味直冲脑门。我看见她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动，像是在数数。

七、六、五...

岗亭顶部的通风管突然被掀开。黑影笼罩住我们时，许医生猛地按下手中开关。

强光炸开的瞬间，我听见两声闷哼。趁着对方后退，我们翻滚着爬向后门。我的膝盖蹭过满地玻璃碴，却感觉不到疼。

"跑向防波堤！"许医生拽着我冲进夜色，"那里的信号盲区能..."

枪声打断她的话。子弹擦过我耳际，在沙地上激起碎石。我扑倒时本能护住头部，却摸到一团湿漉漉的东西。

是许医生的血。她背后绽开暗红花朵，还在不断扩散。

"为什么..."我扯下衬衫下摆按在她伤口，"他们怎么知道..."

"不是针对你。"她咬着牙笑，牙齿沾满血沫，"是干扰器的副作用——会让人变成活体信标。"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我抬头看见三个红点悬浮在空中，像是漂浮的萤火虫。它们的光束扫过地面，越来越近。

许医生突然把我推进排水沟。她脖颈后的皮肤裂开，露出闪着蓝光的芯片。"别回头看。"她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等天亮就去港口东侧仓库，第三排集装箱..."

我感觉到她在推我后背。温热的血滴在我裸露的脊背上，顺着沟壑流进衣领。那些红点开始移动，追逐着某个快速远去的身影。

直到引擎声彻底消失，我才敢翻身爬起。晨雾中依稀可见她的背包还躺在原地，拉链上挂着的银杏叶吊坠在风里摇晃。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段音频：

"宋先生，您刚才杀死了第18任主治医生。不过别担心，克隆舱已经为您准备了新的医疗团队。祝您今天过得愉快。"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我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胃里翻涌着酸涩的液体。防波堤尽头，有辆熄了灯的卡车正在等待。

车门开了条缝，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臂。

"上来。"驾驶座传来熟悉的声音，"你看起来需要搭个便车。"

卡车后门猛地拉开，冷风灌进来。我蜷缩在车厢角落，看着那条缠着绷带的手臂慢慢缩回去。驾驶座上的人摘下墨镜，露出半张烧伤的脸。

"宋亚轩？"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擦过铁皮，"他们管你叫宋辰？"

我摸紧口袋里的干扰器碎片，喉咙发干。远处海浪声和柴油引擎的轰鸣混在一起，震得耳膜生疼。

"先换车。"他转身时，我看见他背后有片狰狞的烧伤疤痕，像团凝固的火焰。副驾驶座上有件深灰色外套，袖口沾着暗红。

我们钻进停在防波堤尽头的面包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天边泛起鱼肚白。那人从储物格里掏出个保温杯，递给我时，我注意到他小指缺了一节。

"喝点热水。"他说，"你现在是通缉犯。"

杯壁贴着嘴唇，滚烫的水流滑进胃里。我想起姜思思总在诊室备着温水，每次咨询完都会递给我一杯。她手腕内侧也有道疤，比这人的短些，像个月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脖子后面有个芯片。"他发动车子，"昨天刚植入的，还在渗血。"

后视镜里，我的手指无意识摸向颈后。那里还残留着马嘉祺指甲划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许医生是你安排的？"

"不是。"他摇下车窗，吐出一口烟，"她背叛了组织。"

车子碾过碎石路，颠簸得厉害。我盯着他握方向盘的手，虎口处有道新鲜的缝线。忽然想起马嘉祺脖子里蠕动的蓝色液体，也是从同样的位置渗出来。

"你要带我去哪？"

"东港集装箱区。"他踩下油门，"第三排。"

手机又震动起来。我死死攥着它，指节发白。屏幕上跳动着新消息："很高兴您终于记起来了，宋先生。我们的实验从三年前就开始了，您以为的重生，不过是第27次记忆回档。"

"删掉它。"那人突然说，"他们会追踪信号。"

我扯开后盖，取出电池。金属外壳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姜思思自杀那天握着的打火机。

"你认识姜思思？"

刹车声刺破寂静。那人猛地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盯着我。他的左眼瞳孔有点发灰。

"她救过我。"他说，"也害死了我女儿。"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进车窗。我想起昨夜岗亭里马嘉祺说的话，那些关于克隆体和记忆重置的疯话。此刻却觉得每个字都在皮肤下蠕动，像要钻出来。

"你相信她说的？"他忽然笑起来，嘴角扯动烧伤的疤痕，"说自己是你姐姐？"

我喉咙发紧。姜思思最后发来的语音里，确实说过这句话。她说了很多，关于小时候走失的弟弟，关于这些年怎么寻找，关于为什么隐瞒真相...

"她为什么要自焚？"

"为了保护你。"那人重新握住方向盘，"也为了毁掉证据。"

车子重新启动时，我瞥见副驾驶底下露出半截相框。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笑容温柔。女人的右腕内侧，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和姜思思的一模一样。

集装箱区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群沉默的巨兽。那人把车停在警戒线外，递给我一顶棒球帽。

"低头走。"他说，"第三排最里面那个箱子。"

我踩着湿漉漉的水泥地往前挪。海水混着铁锈的味道在空气里飘荡，远处吊塔的轮廓渐渐清晰。走到第五排时，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是两个人的脚步。

"别回头。"那人低声说，"他们装了微型探测器。"

我盯着前方集装箱的编号，C-3-07。数字在晨光里泛着青灰。还有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枪声炸响时，我本能地扑向最近的集装箱。子弹擦过耳际，在铁皮上留下焦黑的痕迹。那人拔枪还击，火光在浓雾中一闪而过。

"快！"他喊，"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冲到集装箱门前，手指颤抖着按下数字。2-6-0-2。锁芯咔嗒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门开时，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里面摆着三台培养舱，中间那台亮着蓝光。我走近时，看见舱内漂浮着个婴儿。皮肤呈半透明状，血管里流动着蓝色液体。

和马嘉祺身上的一样。

"这是什么？"

"你们的复制品。"那人踹上门，"第28代。"

我盯着婴儿扭曲的手指，忽然想起马嘉祺抽搐时的样子。那些蓝色液体在他体内游走，像被困住的萤火虫。

"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个？"

"因为你是原件。"他掀开集装箱侧面的金属板，露出密密麻麻的数据线，"只有你能终止程序。"

手机又开始震动，这次是从集装箱深处传来的。我循着声音找到个银色行李箱，打开时，屏幕亮起熟悉的微信界面。

是姜思思的好友请求。

"别碰！"那人突然扑过来，却已经晚了。我按下了接受按钮。

刹那间，所有培养舱同时亮起蓝光。婴儿的瞳孔骤然放大，胸口开始剧烈起伏。集装箱顶部的通风口涌进大量黑色物质，像活物般在空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