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andon

砰！

教室门被有些慌乱地推开，又快速关上。

沈聿靠在冰凉的门板上，胸口因为刚才的奔跑和紧张而剧烈起伏，牵扯着伤处一阵闷痛。他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药味和纱布的气息。

幸好，时间还早。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零星三四个同学，正埋头在书堆里，听见动静也只是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们都愣住了。

门口那个扶着门板喘息、脸色略显苍白却眉眼冷峻清晰的人……是谁？

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是沈聿？

那个……沈聿？！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有人甚至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那个永远低着头、刘海遮眼、眼镜厚重、沉默得像道影子的沈聿，竟然……变成了这样？虽然脸上带着伤，可那露出来的眉眼轮廓和气质，简直像换了个人！

沈聿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目光。巨大的陌生感和暴露感让他只想立刻缩回自己的壳里——那个位于教室最后排、紧挨着储物柜的角落座位。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穿过过道，低着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飞快地扫向了教室的另一个角落。

裴凛的座位。

空空荡荡。

桌面干净得能反光，椅子规整地塞在桌下，和他主人一样，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和理所当然的缺席。

果然还没来。

一股说不清是放松还是更深的忐忑涌上心头。

沈聿脚步没停，快速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从自己同样洗得发白的单肩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还带着热气的白色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白白胖胖、散发着诱人面香和肉馅香气的大包子。

这是他天不亮就爬起来，忍着疼痛去校门口那家包子铺买的，这家包子铺店面最大，最干净，人也特别多，味道应该不会差。

他攥紧了温热的塑料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沈聿快步走到裴凛的座位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盖过肋下的闷痛。他飞快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特别注意这边，然后迅速弯腰，将那个装着包子的塑料袋，轻轻地、几乎是带着点做贼般的慌张，塞进了裴凛桌兜的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直起身，脸颊和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不敢再停留一秒，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速冲回了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他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抽出英语单词书，哗啦一声翻开，头埋得低低的，几乎要扎进书页里。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着，开始机械地背诵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单词，试图用这熟悉的行为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隔绝掉周遭一切可能的视线和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恐慌感。

“Abandon……abandon………A-B-A-N-D-O-N…放弃……”

书页上的字母在眼前晃动，却一个字也进不了脑子。

额前空荡荡的凉意，教室里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桌兜深处那两个温热的包子，还有那个即将到来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债主”……无数纷乱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让他背脊僵硬，指尖冰凉。

只有那本厚厚的单词书，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熟悉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