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画室飘着松节油的味道，吴梦媛刚调完最后一笔钴蓝，就听见身后传来轻笑声。“又把颜料蹭脸上了。”许怡馨的指尖带着纸巾擦过她的颧骨，动作轻得像羽毛。
吴梦媛偏头躲开，鼻尖差点撞到对方下巴：“要你管，艺术家都这样。”她嘴上犟着，却偷偷往画布上添了朵小白花——和许怡馨发绳上的那朵一模一样。
“艺术家？”许怡馨拖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翻着旁边的速写本，“那这位艺术家能解释下，为什么画里的女主角都长着颗痣吗？”她指着页角的素描，右下角的女孩嘴角有颗小小的痣，和她自己嘴角的位置分毫不差。
吴梦媛的耳尖“腾”地红了，伸手去抢速写本：“胡说什么，那是……那是模特就这样！”
“哦？哪个模特会在图书馆啃面包，还把番茄酱沾在鼻尖上？”许怡馨翻开另一页，上面画着个趴在习题册上睡觉的女孩，校服领口别着枚银杏叶胸针——那是吴梦媛去年送给许怡馨的生日礼物。
画室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颜料的气息吹得满室都是。吴梦媛忽然想起高三那年，许怡馨总在晚自习后陪她来画室，自己趴在桌上做题，却总在她画画时，悄悄把台灯往她这边推半寸。
“你那时候总说我画画太投入，不知道吃饭。”吴梦媛用画笔戳了戳画布上的云朵，“结果每天带三明治来，自己啃面包边，把火腿都留给我。”
“谁让你一画画就忘了时间，”许怡馨从包里掏出盒牛奶，插好吸管递过来，“上次低血糖差点晕在画板前，忘了？”
她当然没忘。那天许怡馨背着她往医务室跑，校服后背被她的冷汗浸湿，嘴里还念叨着“吴梦媛你要是敢晕过去，我就把你画的丑东西全撕了”。
“对了，下周六美术展，”吴梦媛吸了口牛奶，声音含糊，“我的画也参展了，你来吗？”
“当然去。”许怡馨的语气带着点骄傲，“我家艺术家的第一次画展，怎么能缺席？”她忽然凑近画布，“这幅画是要参展的？”
画布上是片梧桐林，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两个模糊的身影手牵着手，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嗯，”吴梦媛的声音有点紧张，“取名叫《同行》。”
许怡馨盯着画看了很久，忽然问：“画里的人……是我们吗？”
吴梦媛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画笔的手微微发颤。她其实画了很多次，从小学时扎羊角辫的模样，到高中时穿着校服的背影，最后改成了现在这样，看不清面容，却能让人一眼认出的亲密。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小声问。
“因为那棵梧桐树，”许怡馨指着画左上角的树，“树干上有个歪歪扭扭的‘媛’字，是你小学时刻的，我记得。”
吴梦媛猛地抬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她确实偷偷画了那个刻痕，以为没人会注意，没想到许怡馨连这个都记得。
“其实……”许怡馨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画中两人交握的手上，“我也有东西想给你看。”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个速写本，翻开最后一页。上面不是画，而是用钢笔写的字，一笔一划，写的是她们从相识到现在的点滴——“三年级，吴梦媛把草莓糖塞给我，自己吃橘子糖”“初二，她把退烧药藏在我书包，说‘我不喜欢吃甜的’”“高三，她在画室睡着了，我偷偷给她披了外套”……
最后一行字停在昨天：“今天，她的画里有我们。”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吊扇转动的声音。吴梦媛看着那些字，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原来那些她以为没人在意的小事，都被许怡馨悄悄记了下来。
“许怡馨，”她放下画笔，声音带着点哽咽，“你是不是……”
“是。”许怡馨打断她，眼神认真得像在宣誓，“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
吴梦媛忽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伸手擦掉眼泪，指尖不小心沾到颜料，蹭在脸颊上像只小花猫。许怡馨笑着替她擦干净，指尖停在她的嘴角，轻轻碰了一下。
“那幅画，”许怡馨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颤抖，“能在画里，加上一个吻吗？”
吴梦媛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画笔，在画中两人的脸颊旁，添了两个小小的、重叠的圆圈，像被阳光晒化的光斑，又像一个藏在画里的秘密。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画室里的颜料气息忽然变得甜甜的，像极了那年夏天，两人分着吃的草莓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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