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角号的餐厅飘着草莓蛋糕的甜香。
凯莉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摊开的是爷爷留下的实验日志。自从那天推开房门，与雷狮四目相对后，两人之间的坚冰便悄悄融了些——他不再用元力锁门，她也会在他闯进厨房翻找草莓时，冷冷地递上一盘洗好的果子。没有激烈的争吵，也没有刻意的亲近，像两条慢慢靠近的溪流，在沉默中流淌着微妙的默契。
但凯莉知道，有些事还没结束。
日志的最后几页记载着“收藏家”的残余势力——爷爷在失踪前发现，除了星轨之眼的核心基地，对方还在三个殖民星建立了小型实验室，专门研究“污浊元力武器化”。那些实验室隐藏在民用设施下，信号被特殊装置屏蔽，仅凭羚角号的探测器根本无法定位。
“需要‘暗网’的权限。”凯莉指尖划过日志上的加密坐标，眉头微微蹙起。她曾听帕洛斯说过，星际海盗圈有个隐秘的信息网络，只有最资深的海盗才能接入，而雷狮海盗团恰好是其中的常客。
可她该怎么开口？
这几天雷狮总在训练室待到深夜，紫色的元力在靶场上炸开时，总带着未散的戾气——她知道，那是对“收藏家”残余势力的忌惮，也是对她始终紧绷的神经的无奈。她不想再用“合作”“任务”这类词，把两人重新拉回剑拔弩张的境地，可除了他，她找不到第二个能深入暗网的人。
“又在看这个？”安莉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她端着两杯热可可，冰蓝色的长发垂落在日志上，像一道清凉的瀑布。
凯莉抬头，接过热可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你说，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
安莉洁的碧绿色眼睛扫过日志上的坐标，忽然轻轻“嗯”了一声：“这些地方的元力残留很淡，但混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像……像被遗弃的医院。”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忧虑，“而且，我感知到一股很微弱的波动，和星轨之眼的核心装置很像，好像在召唤什么。”
凯莉的心猛地一沉。爷爷的日志里提过，“收藏家”的终极计划是用污浊元力污染整个星系的元力场，而那些小型实验室，或许就是启动这个计划的“节点”。
“必须找到它们。”凯莉握紧杯子，指节泛白，“可没有暗网权限，我们根本……”
“雷狮知道暗网的入口。”安莉洁轻声说，碧绿色的眼睛望着训练室的方向，“佩利昨天还在跟帕洛斯炫耀，说老大当年为了抢一份藏宝图，黑进了暗网的最高权限库，把管理员气得差点当场卸任。”
凯莉的脸颊微微发烫。她当然知道雷狮有这个能力，只是……
“他不是故意对你凶的。”安莉洁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往她手里塞了块草莓蛋糕，“他的元力波动里，担心比愤怒多。他怕你再卷进危险里，又怕你觉得他在干涉你的决定。”
凯莉咬了口蛋糕，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她想起星轨之眼的那场大战，雷狮为了护她，硬生生扛下元力射线的样子；想起他把她锁在房间时，门外压抑的喘息声。那些笨拙的保护，那些藏在戾气下的温柔，她都懂，可骄傲如她，怎么也说不出“请你帮我”这四个字。
安莉洁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冰蓝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眼底的忧虑却像潮水般慢慢涨起来。
从那天起，安莉洁变得有些不一样。
她不再频繁地去找凯莉，也很少跟卡米尔待在主控室。大多数时候，她会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迎着星际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冰蓝色的长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碧绿色的眼睛里总是蒙着一层薄雾，周身的元力波动像平静的湖面，却在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震颤。
卡米尔第一次在甲板上看到她时，她已经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尊安静的冰雕。
“风大，进去吧。”他走到她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她肩上，却在靠近时，被她轻轻避开。
安莉洁睁开眼睛，碧绿色的瞳孔里映着漫天星辰：“卡米尔，你说……元力会骗人吗？”
卡米尔愣住了：“什么？”
“我感知到的未来，有好有坏。”她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水面，“有时看到你们笑着分蛋糕，有时看到……看到羚角号的碎片飘在太空里。”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我怕那些节点真的启动，怕我们阻止不了，怕……”
怕失去。
这两个字她没说出口，却像冰锥，狠狠扎在卡米尔心上。他想起观测台的那场争吵，想起她掉眼泪时颤抖的肩膀，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不会的。”他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坚定，“大哥会有办法，凯莉也会…我们都在。”
安莉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看着他红色围巾下紧抿的嘴唇，忽然笑了笑，碧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释然：“嗯，你们都在。”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围巾口袋，那里还装着她掉的那颗柠檬糖：“卡米尔，帮我个忙好不好？”
“你说。”
“帮我看着雷狮和凯莉。”安莉洁的声音带着点恳求，“如果他们又闹别扭，你……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叠的纸，塞到他手里，“这是我画的，他们的元力波动最和谐的时候。”
卡米尔展开纸，上面是用冰蓝色颜料画的两幅画——一幅是星轨之眼的光芒中，凯莉和雷狮交握的手；另一幅是厨房的灯光下，两人头挨着头分蛋糕的样子。笔触很轻，却透着温暖的光。
卡米尔心里想道：这丫头怎么会有这种画……
他的耳根瞬间红了，慌忙把画折好，塞进围巾口袋：“知道了。”
安莉洁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忽然踮起脚尖，往他嘴里塞了颗柠檬糖。酸甜的味道在他舌尖炸开时，她已经转身，重新闭上眼，双手合十，站回了甲板中央。
卡米尔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柠檬糖渐渐融化，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忽然明白，这个总是安静祈祷的女孩，不是在害怕未来，而是在用她的方式，为他们守护着希望。
而餐厅里，凯莉终于合上了日志。她看着训练室的方向，雷狮的身影在靶场的烟尘中若隐若现，雷电元力像跳跃的火焰，映亮了他紧绷的侧脸。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块刚烤好的草莓蛋糕，站起身。热可可的温度还残留在指尖，像一股勇气，推着她往前走。
或许有些骄傲，在真正在乎的人面前，是可以暂时放下的。
甲板上的风还在吹，安莉洁的祈祷声轻得像叹息。远处的星河里，暗流正在涌动，那些未尽的阴影，那些藏在坐标后的危险，都在等待着被揭开。但至少此刻，羚角号上的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彼此的羁绊，像守护着漫漫长夜里，唯一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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