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的春水绿得发稠,吴梦媛趴在游船的栏杆上,看两岸的梧桐抽出新叶。风卷着她的丝巾往许怡馨那边飘,被对方伸手攥住,指尖绕着丝滑的缎面打了个结。
“当心掉下去,”许怡馨把她往怀里拉了拉,看她手里举着的素描本,上面画着两只依偎的天鹅,脖颈交缠成心形,“又画这些?上次在卢浮宫,你对着《蒙娜丽莎》画小狐狸,被管理员瞪了好几眼。”
吴梦媛把素描本往身后藏,鼻尖蹭到对方风衣上的薰衣草香——是她昨天在市集买的香囊,说“比巴黎香水接地气”。“那是艺术加工,”她不服气地哼了声,忽然指着远处的新桥,“你看那对新人在拍照,新娘的头纱被风吹得像翅膀,多好看。”
许怡馨顺着她的目光看,见穿白色婚纱的姑娘正笑着躲新郎的吻,裙摆扫过石板路的样子,像极了吴梦媛穿那件海蓝洋装的模样。“等我们……”她忽然顿住,耳尖红得像刚摘的樱桃。
“等我们什么?”吴梦媛故意凑近,吐气拂过她的耳廓,“等我们也拍这样的照片?我要穿你绣的旗袍当婚纱,领口绣两只小狐狸,比她的头纱好看一百倍。”
游船的爵士乐响起时,侍应生推着甜点车经过。吴梦媛指着那盘马卡龙眼睛发亮,许怡馨却拦住她:“刚吃过可丽饼,再吃要胃疼。”她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桂花糕,“张妈托人寄来的,说给你解馋。”
熟悉的甜香漫开来,吴梦媛忽然红了眼眶。去年中秋在上海,两人也是这样分食桂花糕,她嫌太甜,许怡馨就往她嘴里塞颗话梅,酸得她直跺脚,对方却笑得像偷了腥的猫。“还是家里的味道好,”她往许怡馨肩上靠,“巴黎的甜点再精致,也没有桂花糕里的芝麻香。”
许怡馨摸出封信,是吴伯母寄来的,信封上贴着上海的邮票。“你娘说,苏州河的柳树发芽了,比去年的还绿。”她念着信上的话,“还说许伯父在院子里种了株茉莉,说‘等你们回来,就能闻到花香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吴梦媛忽然问,指尖划过信纸边缘的折痕,“我想沈大成的双酿团了,还想在阁楼里穿我娘那件水绿洋装,你替我缝蕾丝花边。”
“等画完这组塞纳河系列,”许怡馨把信折好放进包里,“我们就坐船回去,带些巴黎的巧克力给张妈,再给你娘买支最新的香水。”她忽然从袖中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枚银戒指,上面刻着两只交颈的狐狸,“上次在市集看到的,觉得好看就买了。”
吴梦媛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大小正好。“你什么时候买的?”她晃着手指看,银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是不是上次说去画铁塔,其实是去给我挑礼物了?”
“才不是,”许怡馨嘴硬,却被她挠得直躲,“别闹,船要靠岸了!”
两人在码头的长椅上坐下,看夕阳把河水染成蜜糖色。吴梦媛忽然指着岸边的邮筒:“我们给家里写封信吧,就说我们在塞纳河上划船,像在苏州河时那样,你掉了只鞋,我捞了半天没捞着。”
“明明是你自己掉的鞋,”许怡馨笑着提笔,在信纸上画了两只狐狸坐船,一只在捞鞋,一只在偷笑,“还说要把责任推给我。”
暮色降临时,信被投进邮筒,带着塞纳河的水汽,要漂回遥远的上海。吴梦媛看着邮筒上的法文,忽然觉得,不管走多远,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桂花糕的甜香,哪里都是家。
“许怡馨,”她轻声说,“你看这河水,是不是和苏州河的很像?”
“嗯,”许怡馨握住她戴戒指的手,“都一样,能载着船,也能载着想念。”
晚风卷着船歌掠过水面,像支温柔的摇篮曲。两只交握的手上,银戒指在暮色里闪着光,像枚小小的印章,盖在这场跨越山海的约定上——从上海到巴黎,从年少到白头,只要你在身边,每段路都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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