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水天丛林的范围，地脉紊乱的压迫感渐渐消散。流浪者依旧牵着斯卡拉姆齐的手腕，力道不松不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风元素在他周身轻盈流转，为两人拨开挡路的枝叶，脚步踏在松软的腐殖土上，几乎没有声响。
斯卡拉姆齐被他拽着，一路沉默。冷薄荷般的信息素渐渐稳定下来，却总在不经意间被身旁那股清冽的山风气息缠绕，像是两种本就同源的味道，在空气中无声地交融、试探。他偷偷抬眼打量流浪者——对方的兜帽依旧遮住半张脸，但露在外面的下颌线比自己的更显硬朗，脖颈处的线条利落，带着alpha特有的力量感。
“看够了？”流浪者突然开口，声音没有回头，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斯卡拉姆齐脸颊微热，立刻别开视线，语气生硬：“谁看你了？我只是在观察路况。”
流浪者低笑一声，那笑声顺着风传来，带着几分嘲弄，却又不像真的在讽刺。“这里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斯卡拉姆齐，“还是说，你对‘自己’的脸，这么感兴趣？”
“无聊。”斯卡拉姆齐冷哼，试图抽回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他能感觉到流浪者的指尖带着薄茧，掌心温热，与自己冰凉的触感截然不同。这种陌生的温度，让他莫名地有些心慌。
两人一路走到教令院附近的一处僻静居所——那是纳西妲为流浪者安排的住处，远离喧嚣，院里种着几株从水天丛林移栽的发光蘑菇，夜晚会透出柔和的蓝光。流浪者推开门，将斯卡拉姆齐拉了进去，反手关上院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从现在起，你待在这里，不许乱跑。”流浪者松开他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我查清楚地脉异常和你的关系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斯卡拉姆齐揉了揉被攥得发红的手腕，瞪着他：“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我可不是你的囚徒。”
“不是囚徒，是……需要被看管的‘特殊访客’。”流浪者走到屋角的书架前，随手抽出一卷关于地脉学的文献，目光扫过书页，却没真的看进去。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带着警惕和不服气，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时时刻刻想着挣脱，却又透着一丝茫然。
“小吉祥草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斯卡拉姆齐突然问，“她既然认识我，肯定知道我的过去。你是不是也知道？”
流浪者翻过一页书，声音平淡：“她没说。但我知道你是谁——被雷神抛弃的人偶，愚人众的工具，连自己的名字都留不住的可怜虫。”
这话再次戳中了斯卡拉姆齐的痛处。他猛地攥紧拳头，雷元素在掌心噼啪作响：“闭嘴！你又知道什么？你不过是继承了我的过去，却被那个小神洗脑，变成了温顺的宠物！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我没评价你。”流浪者转过身，鸢色眼眸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复杂的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恨雷神，恨愚人众，恨这个世界，可你除了用愤怒和破坏来掩饰脆弱，还做过什么？”
“你懂什么！”斯卡拉姆齐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终于泛起一丝红意，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被戳中心事的羞恼，“你从未被人当作工具，从未被人抛弃，从未……”他猛地顿住，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是啊，眼前这个人，虽然和他共享着一部分过去，却被纳西妲从泥潭里拉了出来，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归宿，甚至有了“流浪者”这个自己选的名字。而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看着斯卡拉姆齐瞬间萎靡下去的模样，流浪者心头莫名一软。他放下书卷，走到对方面前，抬手想去碰他的头发，却被斯卡拉姆齐猛地躲开。
“别碰我！”斯卡拉姆齐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用这种虚伪的同情来可怜我？我不需要！”
流浪者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收回，指尖微微蜷缩。“我不是在可怜你。”他语气沉了沉，“我只是在看……另一个可能的我。”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纳西妲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阿帽，我能进来吗？”
流浪者打开门，只见纳西妲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派蒙。“小吉祥草王。”他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卷上——那卷书的封皮，是他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
“散兵，好久不见。”纳西妲看向斯卡拉姆齐，语气温和，“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今天来，是想跟你聊聊。”
斯卡拉姆齐警惕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他对神明向来没有好感，无论是抛弃他的雷电影，还是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草神。
“你和阿帽，本是同源。”纳西妲走到屋中央的矮桌旁坐下，将书卷摊开，上面画着复杂的星图和人偶的构造图，“雷神创造你的时候，曾用自己的神力和世界树的枝芽作为核心。后来你离开稻妻，辗转成为散兵，而你的一部分‘意识碎片’，却留在了世界树里，被地脉滋养，最终在阿帽这里重获新生。”
斯卡拉姆齐愣住了：“意识碎片？他是……我的碎片？”
“也可以说，你们是彼此的‘另一半’。”纳西妲点头，“地脉异常，就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存在同时被世界树感知到，两股同源却又相悖的力量相互拉扯，才导致地脉紊乱。如果你们不能达成平衡，不仅须弥会出事，你们两个也可能因为能量冲突而……消散。”
“消散？”流浪者皱眉，“这就是你让我留下他的原因？”
“是。”纳西妲看向两人，“你们必须学会接纳彼此。阿帽，你需要理解他的痛苦；散兵，你也需要看到他所拥有的‘新生’。你们本就是一体，强行割裂，只会两败俱伤。”
斯卡拉姆齐脸色苍白。他从未想过，自己和这个“仿制品”竟有这样的联系。更没想过，自己的存在，会和对方的生死绑在一起。
“我才不要和他‘接纳彼此’。”他嘴硬道，“我宁愿消散，也不会和这个被洗脑的宠物……”
话没说完，就被流浪者猛地拽进怀里。对方的alpha信息素瞬间将他包裹，强势而霸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决心。“由不得你选。”流浪者低头，鼻尖蹭过他的发顶，声音暗哑，“你想消散？问过我了吗？”
斯卡拉姆齐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捶打他的胸膛：“放开我！流浪者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了。”流浪者收紧手臂，将脸埋在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那属于他的冷薄荷香，“从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疯了。”他能清晰地闻到那股气息里夹杂的、属于自己的山风味道——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的信息素已经开始交融。
纳西妲轻轻叹了口气，对派蒙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出了院子。“让他们自己慢慢磨合吧。”她站在院门外，看着屋里透出的灯光，“他们本就是同一个灵魂，只是走了两条不同的路。或许，只有彼此，才能治愈对方的伤口。”
派蒙点点头，又忍不住问：“可是流浪者对散兵的占有欲会不会太强了？刚才他看旅行者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
纳西妲笑了笑：“alpha的本能，加上他对‘自我’的执念，会这样也不奇怪。不过……散兵虽然嘴上强硬，却没有真的用尽全力反抗，不是吗？”
屋里，斯卡拉姆齐终于挣扎得累了，瘫在流浪者怀里喘气。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得很快，隔着衣料传来，带着一种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慌意乱。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流浪者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鸢色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情绪，有占有欲，有心疼，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渴望。“我想让你留下。”他一字一句地说，“留在我身边。”
斯卡拉姆齐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倔强而茫然。他张了张嘴，想说“不可能”，却在看到对方眼底那抹近乎脆弱的执着时，把话咽了回去。
或许，小吉祥草王说得对。他们本就是一体。或许，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alpha，真的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别开脸，不再挣扎，只是轻声哼了一句：“……暂且听你的。但别指望我会对你摇尾乞怜。”
流浪者低笑起来，那笑声震动着胸膛，传到斯卡拉姆齐耳边，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他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鼻尖抵着对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不像他自己：“不用摇尾乞怜。你只要……属于我就好。”
夜色渐深，院里的发光蘑菇透出柔和的蓝光，照亮了相拥的两人。空气中，山风与冷薄荷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渐渐变得融洽，仿佛预示着两个破碎灵魂的重新交融，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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