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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

残垣低语:与君同行

那对母女的身影转过巷口就不见了,像被晨雾轻轻卷走。谢临渊望着空荡荡的石板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边缘,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发紧的地方,慢慢松了。

“愣着做什么?”沈砚之在他后背推了一把,“再不走,人家午饭都要吃完了。”

巷子深处飘来蒸米的香气,混着点酱油的咸鲜。两人顺着香味拐进一家小馆,老板娘正蹲在灶台前添柴,见他们进来,直起腰擦了擦手:“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灶台上的铁锅里炖着东西,咕嘟咕嘟地响,肉香顺着锅盖缝钻出来。谢临渊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墙上挂着的布幡——靛蓝色的布,边角绣着朵并蒂莲,针脚细密,竟和绣娘那件蓝布衫上的花样有几分像。

“老板娘,这布幡是……”

“哦,这是前两年一个路过的绣娘送的。”老板娘掀开锅盖,蒸汽腾起时,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说我这馆子的米香,像她家乡的味道。她还说,等找到女儿,就来这儿讨碗米吃。”

沈砚之舀了碗桌上的凉茶,指尖碰到碗沿时顿了顿:“她没再来过?”

“没呢。”老板娘盛出一大碗炖肉,油花在碗里晃悠,“不过去年山洪过后,我在门口捡到只小铜铃,铃身上刻着个‘莲’字,想来是被水冲来的。”她说着从灶台边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果然是只铜铃,和祠堂里那只一模一样。

谢临渊的心轻轻跳了一下。他看着老板娘把铜铃挂回布幡角落,风一吹,铃儿“叮”地响了,声音脆生生的,像有个小姑娘在耳边笑。

饭菜上桌时,两人都没再多说。白米饭蒸得糯软,炖肉酥烂入味,吃到一半,谢临渊忽然发现碗底沉着粒莲子,圆滚滚的,带着点清甜。

“这米里还混了莲子?”

老板娘笑着点头:“后山池塘摘的,那塘里的莲花开得旺,年年都结满莲蓬。说也奇,前两年还荒着,就从去年开始,突然就冒芽了。”

沈砚之夹起那粒莲子,放在阳光下看,莲心处有个极小的红点,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点过。他忽然想起祠堂供桌上晕开的水渍,里面浮着的两个名字,也是这样被水温柔地托着。

吃过饭告辞,老板娘塞给他们两个油纸包,里面是刚蒸好的莲子糕。“路上垫垫肚子。”她说着指了指后山的方向,“从那边走能近些,就是得路过那片莲塘,小心脚下滑。”

穿过村子往山后走,果然看见一片池塘。荷叶挨挨挤挤地铺在水面上,粉白的莲花亭亭玉立,风过时,叶底露出几尾红鲤,甩着尾巴游过,搅碎了水面上的云影。

谢临渊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荷叶上的露珠,就见水底映出个小小的影子——扎羊角辫的女孩正踮着脚,往穿蓝布衫的妇人手里塞什么,妇人低头笑着,鬓角的银簪在阳光下闪了闪。

他猛地抬头,塘边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

“看到了?”沈砚之站在他身后,声音很轻。

谢临渊点头,手里的莲子糕还带着温热。“她们好像……真的在一起了。”

沈砚之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那里藏着那座渐渐被遗忘的祠堂,藏着对鞋,一支簪,还有段等了太久的时光。“或许不是在一起,”他说,“是终于能安心地,各自活在想活的地方。”

就像莲塘里的花与叶,根在泥里缠在一起,花却能朝着阳光开,叶能向着水面展,谁也不碍着谁,却谁也离不了谁。

走下山时,谢临渊把那半块莲子糕掰开放在路边的石头上。风卷着糕点的甜香往山坳里飘,他仿佛听见铜铃轻响,混着谁的笑声,从祠堂的方向远远传来。

怀里的玉佩贴着心口,暖得正好。他抬头看了眼沈砚之的背影,脚步加快了些,跟上了他的步子。

前路还长,但从此再走,心里总像揣着片莲塘,无论走到哪,都能闻到点清甜的香。

走出山口时,日头已过正午。官道上往来的车马渐渐多了,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里,混着货郎摇拨浪鼓的调子。谢临渊把莲子糕的油纸包叠好塞进袖袋,指尖触到玉佩,突然想起什么。

“那老汉的断指,”他看向沈砚之,“你说会不会……”

“或许是当年没护住人,自己罚的。”沈砚之望着远处的驿站,“有些愧疚,得用一辈子来赔。”

驿站的茶棚里坐满了歇脚的旅人,小二吆喝着添水,茶香混着汗味漫在空气里。两人刚坐下,就听见邻桌在说山里的事。

“听说前两年山洪冲了个荒村,里头埋着不少好东西呢。”穿短打的汉子灌了口茶,“我表舅去寻过,回来就发了癔症,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孩子在祠堂里绣花,那花红得吓人。”

旁边的人嗤笑:“怕是自己想发财想疯了。”

“真的!”汉子急了,“他还说,那女人头发里插着银簪,一晃一晃的,像要掉下来似的。”

谢临渊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沈砚之给他续上热水,低声道:“有些故事,总得有人传下去。”

正说着,茶棚外跑过个穿绿袄的小姑娘,手里举着支刚摘的莲花,花瓣上的水珠滴在地上,晕出小小的湿痕。她娘在后面追着喊:“慢些跑,别摔着!”

那声音脆生生的,像极了莲儿可能有的声调。谢临渊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忽然觉得袖袋里的莲子糕好像更暖了些。

歇够了脚,两人买了两匹快马。谢临渊翻身上马时,瞥见驿站墙角堆着些待运的布料,其中一卷靛蓝的布,边角绣着并蒂莲,针脚和绣娘那件衫子如出一辙。

“那布……”他刚开口,掌柜的就笑着走过来:“客官好眼力,这是山里绣娘织的,说要送到镇上的铺子,换些胭脂水粉。”

“山里还有绣娘?”

“就那荒村附近住着的,”掌柜的点数着布卷,“听说带着个小闺女,日子过得清苦,却总爱绣些并蒂莲,说要等个重要的人看。”

谢临渊跨在马背上,望着远山的方向,突然笑了。沈砚之催马跟上来,马蹄踏过石板路,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极了祠堂里那双童鞋自己跳动的节奏。

“往哪去?”沈砚之问。

谢临渊勒住缰绳,回头望了眼那片藏着莲塘与祠堂的山坳,阳光落在他脸上,暖得像刚蒸好的莲子糕。

“往有光的地方去。”他说。

两匹马迎着日头跑起来,风掀起他们的衣袍,袖袋里的油纸包轻轻晃动,仿佛有铜铃在里面叮当作响。官道两旁的田野里,新插的秧苗绿得发亮,远处的村庄里,炊烟又升了起来,混着隐约的鸡鸣犬吠,像一幅被水晕开的画。

谢临渊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渊”与“恒”两个字在颠簸中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好像听见哥哥在耳边说:“你看,这路走着走着,就亮了。”

风里的莲香淡了些,却没彻底散去,像根细细的线,一头拴着身后的山,一头牵着前方的路。

或许有些告别,不是终点。

就像那对母女,或许真的在某个清晨,手牵着手走出了祠堂,走过老槐树,走过莲塘,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把并蒂莲的针脚,绣进了更多人的日子里。

马蹄声渐渐远了,只留下官道上的尘土,在阳光下慢慢落定,像谁轻轻叹了口气,又像谁,终于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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