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卯时,篝火已燃成一堆灰烬。沈砚之先醒了,动了动肩膀才发现,谢临渊的头正歪在他颈窝处,呼吸轻轻扫过衣领,带着点晨起的微热。他僵了片刻,终是没舍得动,只抬手替人拢了拢滑落的外袍,指尖擦过对方后颈的碎发,软得像团云。
谢临渊是被鸟叫惊醒的,睁眼就看见沈砚之的下巴,胡茬刚冒出点青色,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光。他猛地直起身,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我、我睡着了?”
“嗯。”沈砚之低头拍了拍衣上的草屑,声音里带着点没睡醒的哑,“睡得还挺沉,口水差点沾我衣领上。”
“才没有!”谢临渊急着反驳,却见对方嘴角噙着笑,才知是逗他,抬手就往沈砚之胳膊上捶了一下,力道轻得像挠痒。
沈砚之捉住他的手腕,顺势往起拉:“走了,再磨蹭真要赶不上饭点了。”他的掌心还带着夜里的温度,把谢临渊的手腕裹得严实,直到两人牵马走出林子,才似不经意地松开,指尖却在分开时轻轻勾了一下。
日头升到头顶时,终于望见下一个镇子的城墙。两人刚要催马,谢临渊忽然“嘶”了一声——昨夜在林子里崴了脚,此刻走得急了,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
沈砚之立刻翻身下马,蹲下身去看他的脚踝:“怎么不早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
“以为没事……”谢临渊想抽回脚,却被按住。沈砚之的手指隔着布料按揉着伤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种让人安心的稳妥。阳光落在他发顶,谢临渊低头看着,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像小时候哥哥替他处理摔伤的膝盖,也是这样半蹲在地上,眉头微蹙着,动作却轻柔。
“能走吗?”沈砚之抬头问,鼻尖几乎碰到谢临渊的膝盖。
谢临渊猛地别开视线:“应、应该能。”
话是这么说,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沈砚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两人贴得极近,谢临渊能闻到他发间的松脂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暖意,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我背你。”沈砚之不由分说地转过身,宽阔的脊背就在眼前,布料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不用……”
“上来。”沈砚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难不成要在这儿耗到天黑?”
谢临渊犹豫了片刻,终是轻轻伏了上去。沈砚之的背很稳,隔着两层布料也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他下意识地搂住对方的脖子,手指不小心碰到沈砚之的喉结,对方微微一僵,脚步却没停。
“抓紧了。”沈砚之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点震震的麻,“掉下去我可不接。”
谢临渊把脸埋在他颈窝处,闷声闷气地应了声。马蹄声笃笃,镇上的喧嚣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沈砚之的呼吸,能闻到他衣襟上熟悉的龙鳞香,心里那点因脚伤而起的烦躁,竟慢慢散了,只剩下一片暖融融的踏实。
进了镇子,沈砚之找了家客栈把他放下,又转身去牵马。谢临渊坐在门槛上看着他的背影,阳光落在对方肩上,镀上一层金边,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一路的颠簸,都是为了能这样靠得近一些——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能借着对方的体温取暖。
沈砚之安排好客房回头时,正撞见谢临渊望着他笑,眼神亮得像山涧的水。他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傻乐什么?”
指尖的触感柔软,谢临渊没躲,反而往他手心蹭了蹭,像只被顺毛的猫。“没什么,”他说,“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沈砚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伸手替他掸去肩上的灰尘:“先把脚养好再说吧,小瘸子。”
阳光穿过客栈的天井,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缠绵着,像再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