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吏部衙门的鸣冤鼓声震得耳膜生疼。沈砚站在廊下,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他眯起眼睛,看着林文轩被衙役拖出大堂,那月白官服上赫然印着浅绯色胭脂痕。这颜色,分明是清沅晨起梳妆时最爱用的落霞膏。
"谢阁主倒是好兴致。"沈砚转过身,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影壁上,谢临翘着二郎腿坐在墙头,指尖把玩的糖葫芦在晨光中折射出琥珀般的光泽。
"沈大人这是要审案呢,还是审我?"白衣公子轻巧地跳下墙头,故意将山楂核吐在他云纹皂靴边,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沈砚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林御史弹劾沈玉衡不成,反被污'轻薄'沈清沅。这事,你插手了?"
"啧啧,冤枉啊!"谢临夸张地捂住心口,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是苏二娘那丫头自作主张,说想试试新配的'实话药'罢了。"
沈砚拂去石凳上的积雪,坐下的时候官服下摆刻意悬空三寸:"结果如何?"
"有趣得很。"谢临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桃香掠过耳垂,"沈小姐在百花楼当众喊'林御史比我兄长正直',当时沈玉衡正在二楼与柳家公子喝酒,砚台砸下来时,差点砸中我的砚台铺子。"
沈砚瞳孔微缩。昨夜谢临拓下的禁军腰牌纹样此刻正躺在书房紫檀匣中,隐隐与三皇子送来的景阳宫旧档重合。
"你想借此事查沈玉衡与魔教的关联?"他转动着手中的暖炉,玉扳指泛着冷冽的光。
"聪慧如沈大人!"谢临打了个响指,震落枝头积雪,"不过现在沈玉衡咬定林文轩意图不轨,沈清沅又哭哭啼啼不肯改口......"
"需要本官做什么?"沈砚打断他,靴尖碾过地上半片枯叶。
"明早朝堂,沈大人不妨提提'沈小姐遇袭时,林御史舍身相救'。"谢临忽然抖出一幅卷轴,展开时春宫图上的人物与沈玉衡有七分相似,"至于这个......"
"谢九!"沈砚耳尖发烫,夺过画卷时发现落款竟是"三皇子赵珩"。
"记得呈给皇上。"谢临眨眼间又变出枚东厂腰牌,"剩下的,交给魏公公的猫主子。"
太极殿内,沈砚听着三皇子念完弹劾折子,适时踏出朝班:"臣闻沈玉衡大人之妹清沅小姐遇袭,林御史见义勇为......"
"一派胡言!"沈玉衡攥着珊瑚朝珠咯咯作响,"小女亲口说他......他......"
"哦?"沈砚展开画卷,殿内三百大臣倒吸冷气。画中沈玉衡与柳家公子交颈而卧,背景赫然是魔教总坛的鎏金穹顶。
"这画......"二皇子的翡翠扳指啪地碎裂。
三皇子忽然开口:"沈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家私事吧。"
退朝时,沈砚望着漫天飘雪轻笑。谢临这招"借刀杀人"妙在三重:既替林文轩脱罪,又将沈玉衡逼入绝境,更借清沅的证词勾连起景阳宫旧案......
"沈大人这是乐什么?"谢临不知从哪儿冒出,往他嘴里塞了颗糖葫芦。
酸得皱眉的刹那,一丝甜意悄然蔓延:"你就不怕沈玉衡狗急跳墙?"
"怕什么?"谢临晃着拓印的腰牌,雪落在他睫毛上化成水珠,"真正该慌的,是那些在景阳宫暗格里藏了二十年秘密的......"
街角突然传来惊呼。沈砚望去,只见清沅被六个乞丐围住,林文轩正以翰林院学士的笔法拆解他们的招式——分明是锦衣卫的擒拿手。
谢临刚要上前,却被沈砚拉住。两人躲在茶馆二楼,看着林文轩打倒最后一个乞丐时,清沅突然将帕子塞进他怀中:"多谢林郎......"
"在下告辞!"林文轩落荒而逃,帕子却掉在青石板上。沈砚瞳孔微缩,那帕角绣着的分明是魔教圣女才有的曼陀罗纹。
"有意思。"谢临转动着空茶盏,"清沅若真是魔教卧底......"
"那沈玉衡的账本,怕是要牵扯出更大的鱼了。"沈砚将帕子收入袖中,指尖触到昨夜谢临塞给他的密信——那是沈玉衡与魔教教主的往来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