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使团下榻的鸿胪寺驿馆,此刻正袅袅飘出一抹诡异的青烟。沈砚指尖轻捏折扇,眉梢微挑,看着谢临将一整坛西域葡萄酒泼洒在波斯地毯上,浓郁的酒香混着湿润的气息弥漫开来。
“谢阁主这是要纵火?”他侧身避开飞溅的酒液,官服下摆却被几滴紫红的酒渍染上了痕迹,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调侃。
“沈大人有所不知。”谢临晃了晃手里的空酒坛,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夜沧溟那小子最宝贝这地毯了,当年为了抢它,烧了我三车字画。”
话音未落,二楼骤然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沈砚抬头望去,只见魔教教主夜沧溟拎着半块翡翠玉蟾蜍,怒气冲冲地从楼梯上狂奔而下,脚步震得楼板发出咚咚咚的闷响。“谢九!还我信物!”他咆哮着,嗓音如雷鸣般炸开。
“冤枉啊!”谢临迅速闪到沈砚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我连你玉佩长啥样都没见过!”
“放屁!”夜沧溟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九节鞭凌空劈下,清脆的鞭声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尖锐的啸音,瞬间将谢临手中的酒坛劈成了八瓣。“三天前你在黑市买走的羊脂玉佩,分明刻着我魔教徽记!”
沈砚瞳孔微缩。三天前——正是沈玉衡账本到手的那天。他记得清楚,谢临的确买了块玉佩,如今正安静躺在他书房暗格里,与秘卷地图纹路完美契合。
“夜教主莫急。”沈砚上前一步,折扇轻轻敲了敲谢临的额头,动作优雅却带着几分压迫感,“谢阁主若真偷了玉佩,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夜沧溟目光忽然一凛,盯住沈砚腰间悬挂的玉佩。“你这玉佩……”
“沈大人祖传的!”谢临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玉佩,嘿嘿一笑,“不过嘛……”他故意拖长尾音,将玉佩高高抛向空中。
夜沧溟本能地伸手去接。就在这一刹那,谢临甩出一张渔网,精准地罩住了魔教教主。沈砚顺势扯下夜沧溟的外袍,露出内衬上模糊的景阳宫旧纹。
“这是……”夜沧溟愣住了。
“二十年前景阳宫大火时,”谢临转动着手里的玉佩,语气变得低沉了些,“我父亲曾救下一个西域孩童。”
夜沧溟猛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复杂。“你……”
“堂哥!”谢临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当年你抢我糖葫芦的仇,该算了吧?”
沈砚扶额叹气。这个痨病鬼,竟然用魔教信物当糖葫芦的抵账凭证。
突然,窗外破风声骤起,数十支淬毒弩箭如雨点般射来。谢临抱着沈砚滚到桌下,而渔网中的夜沧溟被当成活靶子,箭矢纷纷插进他的身体。
“柳家的人!”沈砚撕开夜沧溟的衣襟,发现他心口上纹着靖王的苍龙图腾,顿时眉头紧锁。
“先救他!”谢临甩出三枚铜钱,叮叮当当打落几支弩箭,却见沈砚掏出银针,迅速封住了夜沧溟的几处穴道。
“沈大人何时学的医术?”谢临挑眉问道。
“跟苏二娘学的。”沈砚扯下自己的外袍堵住伤口,语气淡然中带着几分戏谑,“不过你这堂哥的审美……”他瞥了眼夜沧溟胸口的纹身,啧了一声,“这纹身比你家地毯还丑。”
夜沧溟中毒昏迷前,耳畔最后一个声音,是沈砚懒洋洋的一句嘲讽。
三日后,无常阁密室。沈砚将夜沧溟的玉佩与自己的秘卷地图拼合,完整显现出景阳宫密道的路线图。他皱了皱眉,低声自语:“看来魔教当年也参与了那场政变。”
“不止如此。”谢临晃了晃从夜沧溟身上搜出的血书,语气隐隐透着兴奋,“柳家的人要灭口,这上面写着‘景阳宫第三块龙纹砖下有……’”
话未说完,密室突然剧烈震动。沈砚被谢临猛地扑倒在地,头顶横梁轰然倒塌,尘埃四散。待灰尘散去,两人发现夜沧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手中握着半块玉佩,唇角挂着冷笑。
“想知道真相?”他将玉佩刺向谢临,声音沙哑却危险,“先打赢我!”
沈砚抬手甩出折扇,却被谢临握住扇骨。两人合力夺过玉佩,却发现上面的血书因浸透夜沧溟的鲜血,隐约显现出“靖王遗孤”四个字。
“原来你才是……”沈砚瞳孔骤缩,难以置信。
“闭嘴!”夜沧溟突然暴怒,双拳挥舞间将密室砸得稀烂。谢临瞅准机会,一个猛扑将他推进盛满冷水的浴桶里,魔教教主瞬间变成落汤鸡,水花四溅。
“冷静点!”谢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我们要找的,是你父亲藏起来的……”
“我父亲早死了!”夜沧溟挣扎着吼道,“是你们中原人害的!”
沈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景阳宫大火那晚,靖王把襁褓中的儿子托付给西域商队。”
夜沧溟瞳孔骤缩,呼吸急促。“你怎么知道?”
“因为……”沈砚缓缓掀开衣襟,露出心口的苍龙胎记,神情复杂而平静,“我也是景阳宫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