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书房里,檀香与墨香交织成一股静谧又复杂的气息。沈砚捏着赵珩递来的密信,指尖微微颤抖,像是一片被风拂过的枯叶。信笺上赫然写着:“大皇子勾结魔教,欲在祭天仪式上弑君。”字迹锋利如刀,每一笔都像在空气中划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砚弟觉得如何?”赵珩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仿佛带着几分试探。他指尖轻轻转动着青瓷茶盏,釉面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而他腰间的苍龙玉佩却在烛火映照下泛出冷冷的寒意,像是无声的警告。
“这密信……”沈砚刚启唇,话还未出口,窗外突然掠进一只纸鹤,拍打翅膀扑向他的手心。“啪嗒”一声,信笺被啄走,轻巧得像个顽童的恶作剧。
“谢九!”沈砚猛地冲到窗边,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和恼怒。梧桐树上,谢临正悠闲地晃着腿,手中一串糖葫芦红得刺目。白衣公子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手指轻捻,信笺便被撕成碎片,洋洋洒洒地飘向赵珩的仪仗队,如同一场细碎的雪。
“谢阁主这是何意?”赵珩沉声开口,语气依旧平静,但眼底泛起的阴霾却藏不住。
“三皇子的密信,还是由沈大人亲自写比较好。”谢临从枝头跃下,动作轻盈,脚尖落地时发出“哒”的一声轻响。他故意将山楂核吐在赵珩云纹皂靴旁,声音清脆,“咯嘣”,显得分外挑衅。
沈砚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痨病鬼分明是在戏弄未来的储君,偏偏还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砚弟,”赵珩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微沉,语气却依旧温柔。他凑近耳畔低声说道:“二十年前景阳宫大火,你被我藏在枯井里的事……”
“赵珩!”谢临甩出一颗骰子,划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锐响,精准地砸向赵珩的手背,迫使他松开了沈砚。骰子落地反弹,发出“叮当”一声脆响。“你以为用这点旧情,就能让沈砚替你卖命?”
沈砚怔住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二十年前的事?他完全不记得这些。
“谢阁主误会了。”赵珩松开手,神色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我只是想告诉砚弟,柳家的目标是他。”
“放屁!”谢临一个箭步上前,将沈砚抵在墙角,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他眯起眼,冷笑一声,“若他真是靖王遗孤,柳家早该动手了!”
赵珩突然掀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剑疤。那道伤疤狰狞扭曲,在烛光下泛着黯淡的色泽,隐隐散发着某种威胁的气息。
沈砚瞳孔微缩,呼吸一滞。那道疤痕的形状,竟与谢临背上常年未愈的旧伤一模一样。
“砚弟,”赵珩轻声说道,音调低得像一句耳语,“我们都是景阳宫的幸存者。”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传来一阵凌厉的破空声。数十支淬毒弩箭呼啸而至,箭尖泛着幽绿的冷光。谢临一把抱住沈砚翻身滚到桌下,木桌剧烈晃动,发出“嘎吱”一声闷响。而赵珩却直直站在原地,双手稳稳接住箭矢,掌心渗出的鲜血滴在密信上,显现出隐藏文字:“祭天台上埋着地雷。”
“柳家的人!”沈砚撕开赵珩的衣袖,露出他手臂上纹着的魔教曼陀罗花,图案妖艳异常,像是活物般蠕动着。
“砚弟别怕,”赵珩突然笑了,笑容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哥哥这就带你去见父亲。”
话音刚落,他一把拽住沈砚的衣领,身形跃起,飞上房梁。风声划过耳边,沈砚还没来得及呼救,赵珩已带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半句:“景阳宫密道见!”
“谢九!”沈砚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徒劳地飘荡在黑暗里。谢临站在原地,望着天际北斗七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低声喃喃:“北斗第七星下,藏着景阳宫的真相……”
三日后,景阳宫废墟。
沈砚被铁链锁在龙柱上,手腕被磨出了血痕,火辣辣地疼。他看着赵珩将魔教教主夜沧溟推下暗河,水花溅起一片冰冷的涟漪。赵珩蘸着夜沧溟的鲜血,在石壁上画出一个血魂阵,每一道笔画都像在切割空气,发出“哧哧”的低响。
“砚弟,”赵珩的声音带着近乎痴狂的执着,“只要用你的血祭阵,父皇就能复活。”
“你疯了!”沈砚挣扎着,铁链碰撞发出“哐当”的刺耳声,“景阳宫大火时,父皇已经死了!”
“不!”赵珩猛然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父皇是被柳家害死的,只要复活他,大靖就有救了!”
沈砚突然张口咬住他的手腕,鲜血混着赵珩的泪水滴在龙柱上。龙柱瞬间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显现出靖王的全息投影。靖王面容温和,目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珩儿,放下执念吧。”
赵珩愣住了,神情僵硬得像一尊雕塑。趁此机会,沈砚用头猛地撞向血魂阵。阵法骤然反噬,将赵珩卷入暗河,水花四溅,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就在宫殿即将崩塌之际,谢临破窗而入,抱起沈砚跃出废墟。
“沈大人,”谢临将他放在废墟上,语气调侃中带着几分揶揄,“你刚才那一下撞得比魔教教主的头还硬。”
“谢九,”沈砚抓住他的衣襟,声音颤抖,像是在压抑某种强烈的波澜,“我好像想起了……”
话未说完,景阳宫突然剧烈震动。谢临抱着他滚到安全地带,尘土飞扬间,一座水晶棺从废墟中缓缓升起。棺中躺着一名少年,眉眼与沈砚一模一样,心口处一颗苍龙胎记清晰可见。
“这是……”沈砚愣住了,脑海中一片混乱。
“景阳宫真正的靖王遗孤。”谢临望着水晶棺上的刻字——“吾儿藏于江南”,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赵珩不过是个替代品。”
沈砚看着棺中少年,脑海中突兀地闪过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赵珩抱着他逃出火海时,说过的话像一道惊雷劈进脑海:“砚弟,以后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