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像被温水泡透的棉絮,软乎乎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司空长风依旧要上朝理政,只是下朝的时辰总比从前早了许多。
马车刚到侯府门口,便能看到廊下立着的那道身影——薛和煦总爱穿着月白色的长衫,手里或捧着一卷书,或提着一盏刚沏好的茶,安安静静地等他。
“今日回来得早。”薛和煦迎上前,接过他脱下的朝服外氅,指尖不经意触到他袖口的凉意,便会轻声叮嘱,“明日记得多穿件衣裳,晨露重。”
司空长风会顺势握住他的手,将那点微凉捂热:“知道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朝堂上少见的松弛,目光落在薛和煦脸上,总像是看不够似的。
侯府的书房被重新打理过,一半摆着司空长风的兵书策论,另一半则放着薛和煦喜欢的诗词话本。
午后阳光好的时候,两人常会并肩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一个看卷宗,一个读闲书,偶尔抬头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有脉脉温情流淌。
薛和煦的右手早年受过伤,虽不影响日常起居,却做不得太重的活计。
司空长风便不许他碰半点累活,连研墨这样的事,都要自己来。
薛和煦过意不去,便学着打理府中琐事,将里里外外安排得井井有条,又在庭院里种满了他喜欢的兰草,让整个侯府都添了几分清雅气。
有时司空长风处理军务到深夜,回房时总能看到床头留着一盏暖灯,薛和煦披着外衣靠在床边打盹,手里还攥着他未看完的书。
他会放轻脚步走过去,将人轻轻抱起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薛和煦往往会在这时迷迷糊糊醒来,嘟囔一句“你回来了”,便又沉沉睡去,嘴角却带着安心的笑意。
府里的下人都看得出,这位新主子虽性子温和,却极得侯爷看重。
侯爷对他的宠溺,藏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吃饭时总会将他爱吃的菜往他碗里夹,天冷时会先替他捂热被窝,甚至连他随口提过一句喜欢城南那家铺子的点心,第二日那点心便会出现在餐桌上。
偶尔也有拌嘴的时候。
多半是薛和煦心疼他太过操劳,劝他多休息,司空长风却总说“无妨”;或是司空长风不许他为了等自己而熬到深夜,薛和煦却坚持要等。
可这样的拌嘴,往往以司空长风的妥协告终,他看着薛和煦微微蹙起的眉头,终究是舍不得让他真的生闷气。
春日里,他们会一起去郊外踏青,看漫山遍野的花开;秋日里,便在庭院里摆上一桌酒,就着月光对饮,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薛和煦不善饮酒,几杯便会脸红,靠在司空长风肩头轻声说话,说些年少时的趣事,说些对未来的期许。
司空长风总是耐心听着,偶尔应和几句,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会被军务与责任填满,却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卸下所有防备,让冰冷的侯府变得温暖,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变得值得期待。
那日薛和煦趴在软榻上看书,忽然抬头问他:“长风,你后悔吗?为了我,赔上那么多名声。”
司空长风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他身边,俯身吻了吻他的发顶:“从不后悔。”他顿了顿,声音温柔而坚定,“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薛和煦的脸颊泛起红晕,将脸埋进书页里,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也落在司空长风含笑的眼眸里,岁月静好,大抵便是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