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突击检查”

下午的数学自习课，教室里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王菀握着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着解析几何题，何岚汐趴在旁边，脑袋凑得很近，眼睛盯着题目，眉头皱得像拧在一起的麻花。

“这里为什么要作辅助线啊？”何岚汐戳了戳草稿纸上的三角形，声音压得极低，“我觉得直接算也能算出来，就是步骤多了点。”

王菀忍不住笑了，拿过笔在三角形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直角符号：

“作辅助线能省三步，你看，把这个钝角三角形分成两个直角三角形，再用勾股定理，是不是比你硬算快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解题步骤写在旁边，字迹清晰又认真，“你上次算错的那道题，就是因为没作辅助线，步骤太多绕晕了。”

何岚汐盯着草稿纸看了两秒，突然拍了下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简直是我的‘数学救星’！我妈说我数学要是能及格，就带我去吃草莓圣代，到时候我请你，双份的！”

两人的小声讨论像颗小石子，轻轻打破了教室的安静。前排的李昊偷偷回头，冲她们比了个“嘘”的手势，却被何岚汐做了个鬼脸怼回去。

王菀忍着笑，刚想继续讲题，却突然听见教室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又轻又急，像在刻意放慢，却还是让她的心跳瞬间加快。

是母亲。

王菀的笔顿在草稿纸上，指尖泛白。她赶紧把桌上的画具往抽屉里塞，却还是慢了一步——母亲已经走进教室，目光直直地落在她和何岚汐身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块乌云罩在脸上。

教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何岚汐也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悄悄把王菀的画具往自己身后藏了藏，挺直腰背看着王菀母亲，像只准备保护同伴的小刺猬。

王菀母亲没说话，慢慢走到课桌旁，扫过桌上的数学题和草稿纸，又看了看两人凑在一起的脑袋，眉头皱得更紧了。

王菀紧张得手心冒汗，以为母亲会像上次那样发火，说她“不务正业”“跟何岚汐鬼混”，可母亲只是沉默了几秒，语气平淡得让人意外：“放学早点回家，别总在外面晃，你爸今天打电话，问你联考后的状态。”

王菀愣住了，抬头看着母亲，眼里满是惊讶。母亲却没再看她，转身看向何岚汐，目光里带着审视，却少了以前的尖锐，像在认真打量这个总跟女儿待在一起的女孩。

何岚汐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却还是扯出个礼貌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走了。”母亲最后看了王菀一眼，转身走出教室，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走廊里。直到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王菀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薄薄的汗。

“呼——”何岚汐也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姨要像上次那样发火呢。不过你有没有发现，阿姨这次没说我，也没说你‘分心’，好像……没那么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王菀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想起上次母亲看到她的画册时，没有像以前那样撕毁，只是轻声说“你想清楚就好”；

想起母亲最近偶尔会问她“要不要吃草莓，何岚汐上次好像挺喜欢”；

想起刚才母亲看何岚汐的眼神，虽然还有审视，却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温和——原来母亲的态度，早就悄悄松动了。

“我觉得阿姨是认可你了！”何岚汐突然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冲王菀挤了挤眼睛

“你看，她肯定觉得，有我在，你不仅没分心，成绩还进步了！上次模拟考，你数学比上次多了十分，我历史也进步了五分，阿姨肯定听说了！”

王菀被她逗笑了：“就你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她顿了顿，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说不定真的是这样，我妈上次跟我爸打电话，还说‘何岚汐那孩子挺懂事，帮菀菀补数学也很认真’。”

“真的？”何岚汐瞬间兴奋起来，拍着桌子说，“我就知道！我妈说我‘嘴甜会来事’，果然没说错！下次阿姨再来，我就跟她聊数学题，让她知道我不仅能帮你补数学，还能陪你一起考南方的大学！”

她的声音有点大，引来了老师的目光。两人赶紧坐好，却在桌下偷偷击了个掌，像在庆祝这场“有惊无险”的突击检查。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草稿纸上，把两人的解题步骤照得清清楚楚，也把心里的暖意，照得格外明亮。

放学路上，王菀还在想着母亲的反应，嘴角一直带着笑。何岚汐走在旁边，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会儿说“下次要让阿姨尝尝我妈做的红烧肉”，一会儿说“等高考结束，我们跟阿姨一起去逛花市”，一会儿又说“我要跟阿姨保证，到了南方会好好照顾你，让她放心”。

“你话怎么这么多？”王菀笑着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塞进她嘴里，“我妈早上塞给我的，说‘给何岚汐带一颗，谢谢你帮菀菀补数学’。甜吗？”

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混着傍晚的风，格外让人安心。何岚汐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甜！比我妈买的草莓干还甜！对了，你妈是不是早就不反对我们一起考南方了？你看她今天都没说‘读美院没用’，也没说‘离家里远’。”

王菀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她上次跟我爸聊，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她不后悔，我们就支持’。我想，她只是担心我，怕我走弯路，现在看到我认真的样子，还有你的陪伴，就放心了。”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何岚汐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笔记本——是她们的“南方计划本”，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站着两个模糊的大人身影，背景是南方的海。

“你看，”何岚汐指着画，眼里满是期待，“等我们考上南方的大学，就带着叔叔阿姨一起去海边，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学校，看看我们的出租屋，让他们知道，我们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也能实现当初的约定。”

王菀看着画，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母亲的突击检查，不仅是对她的考验，更是对她们友谊的认可。那些曾经的争执和不理解，都在彼此的坚持和陪伴里，变成了温柔的支持。

走到王菀家楼下时，何岚汐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明天我把我妈做的草莓酱带来，你给阿姨尝尝，说不定她会更喜欢我！”

王菀笑着点头：“好啊，不过你可别跟我妈抢红烧肉，上次你吃了三块，我妈还说‘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吃’。”

“那是阿姨做的太好吃了！”何岚汐不服气地反驳，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两人分别时，王菀看着何岚汐跑远的背影，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草莓糖，又想起母亲刚才的眼神，转身往家走。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震亮，映着她的影子，像个被温暖包围的小战士，在通往梦想的路上，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