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丹霞谷的路，比上次独行时热闹了许多。沈清辞骑着踏雪，阿竹坐在他身后，怀里抱着雪影，腰间悬着“青筠”剑，剑穗上的青蓝丝绳在风中轻摆。清玄宗的弟子们列队随行，青衫白袍在山道上蜿蜒，像一条流动的河。

雪影难得安分，趴在阿竹肩头，琥珀眼好奇地望着路边的风景。偶尔有低阶妖兽探出头，被它颈间的银铃惊退，惹得阿竹轻笑：“现在知道你厉害了。”

沈清辞回头看她，风掀起他的白袍边角，拂过她的手背：“到了丹霞谷，见了各门派的人，不必拘谨。你是守玉人，理当受他们敬重。”

阿竹点头，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苏曼卿送的红玉佩。红芍说的黑袍老僧、卷宗里的玄空、还有那些隐藏的旧怨……像根细刺，扎在她心头。

丹霞谷的山门比想象中恢弘，朱红的牌坊上刻着“丹霞”二字，被山间的赤雾笼罩，透着几分神秘。苏曼卿已在牌坊下等候，依旧是红衣，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迎客的温和。

“沈师兄，竹姑娘。”她笑着拱手，目光落在阿竹腰间的剑上，“清筠剑配青衫，倒有清婉师姐当年的模样。”

阿竹想起母亲的日记，心里一暖：“多谢苏师姐挂心。”

修仙大会设在丹霞谷的聚仙台，台中央立着块巨大的红石，上面刻着“论道”二字。各门派的弟子按位次落座，青苍山居左，丹霞谷居右，中间留给了东道主和其他门派。

阿竹刚坐下，就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雪影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人群低吼一声，颈间银铃轻响，那几道敌意的目光顿时收敛了。

“是合欢派的人。”沈清辞低声道，“他们掌门当年想借锁魂玉修炼媚术，被你娘阻止过。”

阿竹了然，握紧了手中的剑穗。

大会伊始，苏曼卿上台致辞，说的无非是“以和为贵”“共护修仙界”之类的话。可阿竹注意到，她的目光频频扫向人群角落——那里坐着个穿黑袍的老僧，背对着众人，身形佝偻，像团化不开的影子。

是玄空！阿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果然，苏曼卿话音刚落，黑袍老僧就缓缓转过身。他脸上布满皱纹，唯独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苏谷主说得好。”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只是不知，锁魂玉既已重铸，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各门派虽知锁魂玉重聚，却没人见过完整的玉块。

苏曼卿脸色微变：“玄空大师说笑了，锁魂玉乃青苍山至宝，岂能轻易示人？”

“哦？”玄空冷笑一声，目光突然转向阿竹，“听说重铸玉块的，是林姑娘的女儿？小姑娘，可否让老衲看看你手中的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阿竹身上。沈清辞刚要起身，却被阿竹按住手腕。她站起身，怀里的雪影昂起头，九条尾巴微微张开。

“玉在我身，却不是用来给人‘开眼界’的。”阿竹的声音清亮，在聚仙台上回荡，“当年我爹娘以性命护玉，不是为了让它成为展品，是为了守住修仙界的安宁。大师若真关心锁魂玉，不如想想如何护它，而非如何看它。”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连玄空都愣了愣，随即露出诡异的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只是……你可知锁魂玉的真正秘密？”

他忽然抬手，掌心冒出一团黑气，黑气中竟浮现出守心树的虚影，树上缠绕着噬魂藤，藤上的眼睛死死盯着阿竹：“这玉能镇压妖兽，也能……控制妖兽！你爹娘不懂，才落得那般下场！”

“妖言惑众！”沈清辞怒喝一声，长剑出鞘，青光直逼玄空。

玄空却不接招，身形一晃，竟出现在阿竹面前，枯瘦的手直取她怀中的锁魂玉：“小姑娘，让老衲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守护’！”

千钧一发之际，雪影猛地窜起，九条尾巴织成金光网，挡住了玄空的手。阿竹同时拔出“青筠”剑，剑穗上的青蓝丝绳亮起青光，与锁魂玉的光芒相融，剑气直劈玄空面门。

“有意思。”玄空怪笑一声，身形化作黑烟，避开剑气，“看来清婉的女儿，比她当年还厉害。”

黑烟在聚仙台上盘旋，忽然化作无数只黑手，抓向各门派的弟子：“今日，就让你们看看锁魂玉的力量！”

弟子们顿时大乱，尖叫声此起彼伏。苏曼卿和沈清辞立刻指挥众人抵抗，可黑手源源不断，很快就有弟子被黑气缠住，眼神变得呆滞——竟是被摄魂术控制了！

阿竹看着被控制的弟子，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锁魂玉的力量，在于守，不在于攻。”她握紧锁魂玉，将灵力注入其中，青光亮起，如同一道屏障，笼罩住聚仙台。

被黑气缠住的弟子们在青光中晃了晃，眼神渐渐清明。玄空的黑烟撞在青光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竟被消融了大半。

“不可能！”玄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怎么会……”

“因为我知道，玉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操控的。”阿竹的声音透过青光传出，“就像我爹娘，像沈仙师，像苏师姐，像所有守护安宁的人。”

她举起“青筠”剑，剑穗的丝绳与锁魂玉的青光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黑烟中心。玄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烟渐渐散去，露出他苍老的真身，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聚仙台上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各门派的弟子望着阿竹，眼神里满是敬佩。苏曼卿走上前，看着地上的玄空，轻声道：“执念太深，终究害了自己。”

阿竹收起剑，雪影跳回她怀里，银铃发出轻快的响声。沈清辞走到她身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山涧的水：“我就知道，你可以。”

夕阳透过丹霞谷的赤雾，洒在聚仙台上，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阿竹握着锁魂玉，看着身边的沈清辞，肩头的雪影，远处的苏曼卿，忽然明白：所谓风云，不过是人心的聚散；所谓守护，不过是初心的坚守。

修仙大会的风波，才刚刚开始，却也让她更加笃定——她的路，要自己走；她的道，要自己守。

青衫猎猎，剑穗轻摇，属于阿竹的传奇，正在丹霞谷的风云里，缓缓铺展。

丹霞聚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