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枣红马上,坐着一位身着胡服、英姿飒爽的姑娘。她策马经过他们身边时,速度略减,目光在几人面上一转,最后落在了正在温声劝说的张真源脸上。电光火石间,她粲然一笑,手腕一扬,一方水红色的香帕如同有了生命般,不偏不倚,正好兜头盖在了张真源的脸上!
那姑娘一击即中,也不停留,打马便走,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融入夜市喧嚣之中。
张真源:“……”
他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刚从刘耀文身上取下的香囊,脸上覆盖着那方带着清幽香气的丝帕,温润如玉的面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满是错愕与茫然。
“噗——”
“哈哈哈!”
这下,连刚才被嘲笑的刘耀文和丁程鑫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刚刚还在“报仇”的严浩翔和宋亚轩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马嘉祺忍着笑,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真源,看来你这‘劝架’的,引火烧身了。”
贺峻霖也笑得靠在丁程鑫身上,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他正看着张真源手足无措地扯下脸上香帕的窘态,忽然觉得鬓边一沉,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袭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竟是一枝新折下来的、金黄馥郁的桂花。
愕然抬头,只见一个穿着浅碧色衫子的年轻姑娘,正站在几步外,见他望来,霎时羞红了脸,绞着手中的帕子,声如蚊蚋地说了一句:“郎、郎君……桂花……赠君子……”说完,不待贺峻霖反应,便转身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贺峻霖手握桂花,愣在原地。他头上簪着官帽,这桂花便是斜斜插在帽檐与发丝之间,金黄的花朵映着他如玉的肌肤和微怔的眉眼,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与动人。
众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大笑。
“哎哟!我们的贺侍郎!这才是真正的‘花添玉色’啊!”宋亚轩笑得直捂肚子。
“霖霖,这桂花与你甚配。”马嘉祺眼中含笑,语气温和。
丁程鑫直接伸手,帮他扶正了一下花枝,戏谑道:“看来我们霖霖才是深藏不露。”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簪花的样子,眼神微暗,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将那枝桂花替他簪得更稳固些,低声道:“……好看。”
刘耀文起哄:“贺儿!快闻闻,香不香?”
贺峻霖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看着身边笑作一团的挚友们,再看看严浩翔近在咫尺的、带着一丝独占欲的认真眼眸,也不禁莞尔。他非拘泥之人,索性大大方方地任那桂花簪在鬓边,笑道:“香,怎会不香?这可是神都小娘子的美意,今夜我们就借这桂花香,好好团圆。”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化解了尴尬,又将话题引回了团圆的正题。众人笑声渐歇,心中俱是暖意融融。
一行人笑闹着,回到了贺峻霖在洛阳的宅邸。他官居侍郎,宅院虽不奢华,却清雅宽敞,足够容纳这群好友。
府内早已备好私宴。没有宫宴的排场,却更显温馨精致。时令瓜果,精美月饼,肥蟹新酒,还有贺峻霖特意吩咐厨下做的几道川渝风味小菜,以慰宋亚轩和马嘉祺的乡愁。
庭院中,月华如水,清澈地洒在每一个人身上。他们撤去席案,围坐在一张大大的圆桌旁,仿佛这样才能更显亲密。
敖子逸竟早已等在府中。他身为荆南左戍军将领,亦是回京述职,原本也该参加宫宴,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早早溜号,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院中桂花树下,自斟自饮。
“子逸哥!”贺峻霖见到他,眼中闪过真正的惊喜。
敖子逸站起身,他比在场大多数人都年长些许,气质更添几分沙场磨砺出的硬朗与不羁,笑起来却带着一股痞帅:“宫宴没意思,还是来霖霖这儿自在。”他目光扫过贺峻霖鬓边的桂花,眉头微挑,却没说什么,只是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众人早已习惯敖子逸对贺峻霖的亲昵,各自落座。严浩翔的目光在敖子逸拉着贺峻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默默坐到了贺峻霖的另一侧。
圆月当空,清辉遍地。众人共同举杯,第一杯酒,敬这天上圆月,亦敬人间团圆。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马嘉祺作为年长者之一,沉声道出众人心声。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酣畅。刘耀文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张真源被香帕“袭击”的场面,张真源好脾气地笑着,耳根却一直红着。丁程鑫和马嘉祺低声交流着京中与边关的局势。宋亚轩和严浩翔则在讨论哪种月饼馅料最好吃,争得不亦乐乎。
贺峻霖听着,笑着,偶尔与身边的敖子逸或严浩翔低语几句。敖子逸细心地将蟹肉剥好,自然地放到贺峻霖面前的碟子里。严浩翔见状,也不甘示弱,默默地将温好的酒推到贺峻霖手边。
贺峻霖看着碟中的蟹肉和手边的温酒,心中一片柔软。他何其有幸,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武周朝堂,拥有这些可以完全信赖、托付后背的挚友……与爱人。
是的,爱人。他与丁程鑫自幼相伴,情谊深厚;与马嘉祺张真源是知己,彼此欣赏;对刘耀文、是兄长般的爱护;与宋亚轩、严浩翔是打闹嬉戏的玩伴,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而敖子逸……他更像是一座沉默的山,在他需要时,永远会第一个出现。
这些情感复杂而交织,并非简单的“爱情”二字可以概括。它们是亲情、是友情、是知己之情,也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不容于世的深刻羁绊。在这团圆之夜,看着他们每一个人,贺峻霖只觉得内心被填得满满的。
“霖霖,发什么呆?”敖子逸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贺峻霖回神,端起那杯温酒,对着众人,也对着天上的明月,柔声道:“我只是在想,无论宫宴如何盛大,御街如何繁华,都比不上此刻,与你们在一起。”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喧闹声微微一顿。
丁程鑫放下酒杯,看向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傻子,我们自然永远都在。”
马嘉祺颔首,目光沉静而坚定:“心安之处即是吾乡。”
严浩翔立刻接口:“你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他说得急,带着少年人的赤诚,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宋亚轩笑嘻嘻地接话:“就是!贺儿你可别想甩开我们!”
刘耀文挥舞着蟹腿:“对!永远在一起!”
张真源温润一笑,举杯示意。
敖子逸没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将贺峻霖的酒杯再次斟满,动作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守护。
贺峻霖笑了,眼底似有星光流转,映着皎洁的月华和温暖的灯火。他举起酒杯,鬓边的桂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香气愈浓。
“好,永远。”
众人再次举杯,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庭外的市井喧闹、与天上的明月清辉,交织成这个中秋夜里,最动听的乐章。
月已西斜,宴席将散。
有些微醺的刘耀文靠在张真源身上,嘟囔着还要喝。宋亚轩和严浩翔还在为豆沙馅和五仁馅哪个更好吃而争论。丁程鑫和马嘉祺站在廊下,低声说着什么,神色略显凝重,那是属于他们肩负责任的一面。
贺峻霖站在院中,仰头望着那轮即将隐去的圆月。
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落在他的肩上。他回头,是敖子逸。
“夜深了,小心着凉。”
另一边,严浩翔也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盏醒酒茶,默默递给他。
贺峻霖看看左边的敖子逸,又看看右边的严浩翔,接过茶,轻声道:“谢谢。”
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宫墙之内的权势倾轧,市井街头的喧嚣繁华,都渐渐远去。唯有此间小院,这一方天地,这群心意相通的人,才是真实的、温暖的归宿。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他们的故事,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