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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观音:四(下)

天朝玄案录

众人领命而去,值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贺峻霖一人,面对满屋如同沉默山峦般的卷宗。他缓缓坐回案后的椅中,椅背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取过标着“天册万岁元年,喋血观音案卷一”的箱子,解开上面略显陈旧的绳索,翻开了沉重的封面。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劣质墨汁、陈旧纸张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阴暗角落的微腥气息扑面而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第一名死者,胡商李四的档案。尸体在西市自家货栈内被发现,墙壁上用其鲜血绘就观音降魔图……记录潦草,现场勘验图简陋,证人口供零散且互相矛盾,有伙计称前夜隐约听到货栈内有压抑的争执声,却无法确定对象,更有邻铺提到案发前几日见过形迹可疑的游方僧人在附近徘徊……贺峻霖拿起笔,在一旁铺开的厚厚宣纸上,开始以极其工整的小楷梳理要点:姓名、职业、籍贯、社会关系、确切死亡时间地点、致命伤形态、现场血画具体特征、已知的人际矛盾或利益纠葛……

接着是第二名死者,永丰坊妓女柳莺儿,擅长琵琶,小有才名,死于其布置雅致的闺房之内,同样血画附墙……坊间传闻她曾因拒绝某位笃信佛教的官员提出的特殊要求并出言讥讽而结怨……贺峻霖笔尖一顿,将这个模糊却指向性明确的传闻仔细记录下来,并在旁边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准备后续深挖。

第三名,东市小吏赵仁,为人刻板,曾因公务与某寺院产生产权纠纷……第四名,更夫钱三,嗜酒,据说某次酒醉后曾胡言乱语,非议女皇崇佛劳民伤财……第五名,游方僧慧觉,来自巴蜀,属于佛教中较为保守的一派,对女皇支持的“新译”佛经公开表示过不满……第六名,南衙一名低阶武官孙校尉,其管辖坊内曾有寺院扩建,强征民地,其处理方式引发僧侣不满……

身份三教九流,居住区域横跨洛阳多个坊市,死亡时间跨度近两月,表面看毫无规律可言。贺峻霖的目光在这些名字、时间、地点和零碎的信息间来回逡巡,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捕捉那根若有若无、能将所有看似孤立的点串联起来的隐线。是纯粹随机的恐怖袭击?不,他本能地否定。如此连环大案,凶手必然遵循着某种不为人知、却极其严格的筛选逻辑。是积年仇杀?是利益驱动的灭口?还是某种基于扭曲信仰、偏执理念或深沉政治目的的“净化”与“献祭”?

他完全埋首于卷宗构成的迷宫里,时而奋笔疾书,在宣纸上勾勒出复杂的关系图谱与时间轴线;时而紧蹙眉头,指尖无意识地在某个反复出现的名字或地点上反复敲击;时而豁然起身,快步走到另一口箱子前,翻找出更早的记录或不同受害者之间的交叉信息进行比对。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消失,值房内陷入了昏暗,他却浑然不觉。直到丁程鑫悄无声息地进来,熟练地点燃了数盏牛油烛,明亮而稳定的烛光驱散了黑暗,也映亮了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眼中密布的血丝。

“贺儿,歇会儿,喝口茶。”丁程鑫将一杯刚沏好的、温度适中的热茶放在他手边,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贺峻霖这才从卷宗中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接过茶杯,感激地看了丁程鑫一眼。温热的茶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些许慰藉。

就在这时,丁程鑫将几张墨迹尚新的纸条放在他案头,低声道:“初步有些发现。近两月,城内几处隐秘的暗桩陆续回报,确实有几股身份不明、行踪诡秘的江湖人在活动,他们似乎有意避开玄鹤卫的常规监视网络,难以追踪其落脚点和最终目的。另外,城南‘鬼市’那边,我们安插的线人传来模糊消息,称近期有一批来路不明、但疑似前朝宫中流出的器物在黑市交易,据零星描述,其中似乎包括一些……造型奇特、非民间常用的画具,以及若干残破不堪、内容晦涩的佛教经卷。已经加派了精干人手,设法接近,看能否找到源头或者买家。”

贺峻霖立刻放下茶杯,拿起那几张密报,就着烛光快速而仔细地浏览。他的指尖在“前朝宫中画具”和“残破经卷”这几个字上反复摩挲,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鬼市……前朝画具……这两条线交汇,绝非巧合。很可能与凶徒获取特殊工具,甚至其‘粉本’(画稿底本)来源有关。”他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丁程鑫,“让查访的兄弟务必小心,鬼市龙蛇混杂,水极深,背后可能牵扯到宫里的势力,既要深挖,又绝不能轻易暴露,以免打草惊蛇,断了线索。”

丁程鑫郑重点头:“放心,我亲自挑选的人,懂分寸,知道轻重。”

他话音未落,值房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刘耀文那压低了却依旧难掩兴奋的大嗓门:“贺儿!贺儿!有料!有大发现!”

只见刘耀文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满头满脸都是灰尘汗水混合的污迹,官服下摆甚至还沾着些许蛛网,但他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脸上洋溢着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红光。他顾不上擦拭,直接冲到公案前,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用厚油纸仔细包裹、保存完好的小包放在桌面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因奔跑和激动而急促的呼吸,这才缓缓将油纸包打开。

烛光下,包裹里的东西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左边是几缕极细微的、呈现出一种深邃、近乎墨蓝色的织物纤维,在烛光下隐隐反射出一种非天然织物所能有的、冰冷的金属光泽;右边则是一小撮暗红色的泥土,颗粒异常细腻均匀,颜色深沉,与洛阳常见的黄褐色或灰褐色土壤截然不同。

“这是在第十三处现场,就是昨天紫宸殿上报的那处,”刘耀文指着物证,语气急促但条理清晰,“靠近那幅血画的西北墙角,地面青砖有一条极细的裂缝,这些东西就卡在那缝里,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浮灰,要不是我让人用细毛刷一点点清理,根本发现不了!之前那些勘察的蠢货,眼睛简直长到天上去了!”他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随即又转为兴奋,“贺儿,你看这料子!”他示意贺峻霖用手触摸,“你摸摸看,质地非常特殊,滑,韧,挺括,而且极其耐磨,染色深透,绝对不是寻常百姓、商贾,甚至一般富户能穿得起的料子。我瞅着,倒像是……某些大型寺院里,高级僧侣在特定法事场合才会穿的那种特制礼袍的用料!还有这土!”他又指向那撮暗红色泥土,“邪性得很!我专门带了样本,去旁边崇政、尚善、思顺几个坊的河边、山地、甚至官道旁取了土样对比,颜色、质地、手感全都不一样!而且,”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仔细闻,这土有一股子极淡、但绝对错不了的怪味儿!”

这两样不起眼却极不寻常的物证,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原本在小室内专注比对的严浩翔,也被外间的动静和谈话内容所吸引,悄无声息地推门走了出来。他先是平静地看了眼神情激动的刘耀文,然后将目光完全投注在油纸包里的纤维和泥土上。

他缓步上前,对贺峻霖和丁程鑫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先是极其小心地拈起一缕那深蓝色的纤维。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其举到其中一盏最明亮的烛火旁,微微转动角度,仔细观察纤维的色泽、捻度以及在光线下呈现出的细微反光特征。接着,他用指尖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捻动纤维,感受其独特的滑韧质感与强度。做完这些,他将纤维小心放回原处,又用旁边备好的干净银签,挑起少许那暗红色的泥土,同样先是仔细观察其颜色层次与颗粒结构,然后缓缓凑近鼻端,闭上眼,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利用他异常敏锐的嗅觉,仔细分辨着泥土中蕴含的复杂气味。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眸光清亮而冷静,如同雪水洗涤过的寒星。他看向贺峻霖,声音平稳、客观,不带丝毫个人情绪地陈述他的发现:“纤维的染制工艺非常特殊,采用了多次浸染、矿物固色的方法,具体使用的青色矿物染料,并非中原地区常见或廉价易得的品种,其色泽深邃且带冷光,更接近于西域高昌、乃至更远的大食(阿拉伯)地区,或者吐蕃贵族服饰喜用的高级染料的特征。而且,织造时似乎混入了某种特殊的金属细丝,增加了其挺括度和光泽感。” 他顿了顿,将目光转向那撮泥土,“至于这泥土……除了本身质地细腻、含铁量高导致颜色暗红外,其中确实混杂了极其微量的、其他物质的气味。最主要的有两种:一是硫磺,气味虽淡,但很清晰;二是……一种品质极高、但被刻意掩盖、几乎快要散尽的檀香气息。这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非常……不寻常。”

硫磺?檀香?这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甚至带有一丝邪正冲突意味的诡异组合,让贺峻霖与丁程鑫同时蹙紧了眉头,心中疑窦丛生。深蓝色、疑似高级僧袍的特殊织物?混合了硫磺与顶级檀香气味的诡异泥土?这些线索,似乎正将案件引向一个更加扑朔迷离、也更接近某个庞大阴影的方向。

而严浩翔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值房内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仿佛连烛火都随之凝固了一瞬。他走回小室,很快拿出了几张他刚刚绘制完成、墨迹未干的笔触对比分析图,在公案上铺开。图上用极其精细的墨线,将拓本中观音像与妖魔像的不同部位笔触进行了放大、描摹和并置对比。

“我初步比对了目前能收集到的前十起案件现场拓本,”严浩翔的指尖点向图中观音像的衣带、云纹、莲花座等部位,“绘制观音像部分的笔触,总体风格统一,笔力沉雄深厚,力透纸背,线条流畅圆润,如春蚕吐丝,绵里藏针,尤其是衣袂飘举处的‘吴带当风’之感,飘逸灵动,已然深得画圣吴道子笔意的神髓,没有二三十年浸淫此道、且天赋极高的功底,绝无可能达到如此境界。用笔之人,心性定然沉稳,甚至……可能带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的话语清晰而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然而,当他的指尖移向图中那些被勾勒出的“妖魔”形象,特别是其衣纹褶皱、爪牙面目等细节时,语气微微发生了变化:“但是,绘制这些‘妖魔’像的笔触,虽然在外观上极力模仿主笔观音者的风格,力求整体画面的统一,但在许多细微之处,尤其是起笔的顿挫、收锋的走势、以及长线条中间的气韵连贯上,能看出明显的差异。这些笔触相对而言,显得……略显滞涩、僵硬,少了一份浑然天成的流畅感,更多是依靠严格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在进行模仿。尤其在一些表现妖魔狰狞、怨毒神态的细节刻画上,下笔显得急促、用力过猛,甚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近乎宣泄的……匠气与怨戾之气。模仿者的技艺并非不高超,但在‘神韵’与‘灵性’上,与主笔者相去甚远。”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贺峻霖、丁程鑫,最终落回那些拓本上,抛出了一个更令人心惊的结论:“更重要的是,我反复核对了所有十三处现场的拓本,发现一个被刻意保持的、惊人的一致性——所有观音像的那双眼睛,无论大小、形态,其绘制手法、所用的极细圭笔型号、乃至那种独特的、使眼神显得空洞冰冷、毫无慈悲怜悯之意的‘游丝描’技法,完全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这种极端的一致性,以及那种绝非单纯靠绘画技巧就能营造出的、仿佛能吞噬观者心神的诡异空洞感,让我怀疑……绘制者很可能在颜料中,掺入了某种具有特殊光学折射性质的、极其细微的矿物粉末,或者,运用了某种早已失传的、利用光线和视角制造视觉欺骗的古老技法。”

一人主笔观音,技艺登峰造极,心性深沉难测,可能怀有某种偏执的“虔诚”;另一人(或多人)主笔妖魔,技艺精湛但灵性不足,模仿痕迹重,且心怀强烈怨愤?贺峻霖与丁程鑫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凝重。这绝非一人狂魔乱舞,或简单的邪教献祭!这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计划周详的犯罪团伙!而且,核心的那个画观音之人,其技艺、心计、以及可能拥有的特殊知识(如失传画技、特殊颜料),都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最坏的预估!

夜色已深,值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贺峻霖站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推开一道缝隙。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夜雨,雨丝清凉,带着晚春草木的清新气息和泥土的芬芳涌入,试图冲淡室内的沉闷与压抑。他望着雨幕中那片被灯火晕染得模糊而璀璨的神都夜景,洛阳的繁华与喧嚣似乎隔着一层雨帘,变得遥远而不真实。然而,在这片看似歌舞升平的璀璨之下,那十三处曾无声绽放血腥“艺术”的场所,如同隐藏在帝国光鲜肌肤下的恶性脓疮,正悄无声息地散发着死亡与疯狂的气息。

他脑海中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拓本上,观音那双空洞得仿佛连接着无尽虚无的眼睛。那双眼,不是在俯视众生,更像是在……冷漠地审视,无情地裁决。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更是在通过这种极端而富有象征意义的方式,向整个神都,向高高在上的女皇,传递某种晦涩而危险的信息;他们是在进行一场公开的、血腥的仪式;或者说,他们是在精心布置一个庞大、复杂而致命的谜题,等待着有人去揭开,或者……坠入其中。

“不是简单的仇杀,或者邪祟作怪……”贺峻霖低声自语,声音在淅沥的雨声和烛火偶尔的噼啪声中,显得异常清晰而冰冷,“他们是在进行筛选,在用一种极端残酷、兼具仪式感与侮辱性的方式,系统地清理某种被他们自身标准判定为‘魔’的特定目标。而那双观音的眼睛……它到底在看着什么?又想让我们,让这满城文武,让龙椅上的陛下……看到什么?或者说,害怕什么?”

他猛地转过身,烛光在他清俊却坚毅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的眼神却亮得灼人,如同在无尽暗夜中骤然劈裂苍穹的闪电,带着洞穿迷雾的决心。

“明天,”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上,“丁哥,鬼市那条线,加派双倍的人手,不惜代价,也要深挖下去!重点是那批前朝流出的特殊画具和残破经卷,想办法弄到实物,或者至少是更详细的描述,看看能否与现场发现的笔触特征、或者浩翔分析出的特殊颜料关联上!耀文,”他看向刘耀文,“你带着这些纤维和泥土样本,亲自去跑!动用你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查遍洛阳城内及周边所有大小染坊、织造工肆,尤其是那些有门路处理西域、吐蕃过来特殊染料的!同时,拿着我的名帖,以协助查案的名义,去拜访各大寺院,特别是慈恩、白马、弘福这些皇家寺院,核对他们的高级僧侣礼袍制式、用料,以及库房记录,看近期有无此类布料的定制、领取或遗失情况!还有,想办法采集这些寺院内部或周边特定区域的土壤样本,进行比对!”

他目光转向严浩翔,语气带着更深的期许:“浩翔,你继续你的笔触分析,不要停。我要更精确、更详细的凶手画像!尤其是那个主笔画观音的人,尽可能推断出他的大致年龄范围、长期作画可能留下的身体特征比如惯用手、手指关节。可能的师承脉络是宫中画师?还是某位隐居的壁画大师?、以及他平时可能的活动范围和生活习惯!佳鑫那边,”他最后说道,“让他把人给我盯死了!告诉他,现在是关键时刻,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常,哪怕再微不足道,比如目标多看了一眼某个路人,或者深夜屋内灯光多亮了一刻钟,都必须立刻、直接回报!”

他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丁程鑫、马嘉祺、刘耀文和严浩翔坚毅或沉静的面容。

“我们只有十五天。但这案子背后隐藏的冰山,这潭水……恐怕比我们眼下所能窥见的,要深邃得多,幽暗得多,也……污浊得多。”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愈发细密急促,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瓦砾、屋檐和窗棂,如同万千隐匿在黑暗中的窃窃私语,又像是无数正在悄然逼近的、带着恶意的脚步声,在这座庞大帝国心脏的神都深处,交织成一曲诡秘而不祥的伴奏,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精心编织的阴谋与正在黑暗中蔓延滋长的血腥杀机。蛛丝马迹已悄然浮现,而真正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迷雾,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将所有人,都席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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