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破旧的木门连同部分墙壁瞬间被炸得粉碎!木屑纷飞,尘土弥漫。
屋内的蛇妖蔺曦受此惊扰,猛地回头!那双在黑暗中骤然变成的冰冷竖瞳充满了惊怒,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透明的、带着骨髓腥气的涎液。他一眼就看到门口持剑而立、杀气腾腾的墨黎和沈临江,以及从侧面破窗而入,剑气凛然的白玥栖!
退路被封死!
“坏我好事!是你们逼我的!”蔺曦发出嘶哑的怒吼,竟不再试图逃跑,而是猛地将手中昏迷的画师像沙包一样狠狠砸向冲在最前的墨黎,同时身体剧烈膨胀,妖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刺啦!他身上的青布长衫被撑裂,露出下面覆盖着细密青鳞的皮肤,双手彻底化为利爪,一条粗壮的蛇尾虚影在身后摆动,狠狠抽向侧面的白玥栖!他竟是想凭借屋内狭小的空间,瞬间逼退两人,制造混乱!
墨黎一剑挑飞砸来的画师(沈临江及时上前接住),被蔺曦这亡命徒般的反扑阻了一瞬。白玥栖无双剑一横,架住抽来的蛇尾虚影,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脚步也微微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阻滞! 蔺曦猛地张口,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雾喷涌而出,瞬间充满整个茅屋!这毒雾不仅腥臭刺鼻,更能极大程度地阻碍视线和灵识探查!
“小心!毒雾障目!”白玥栖急喝,剑舞金光,试图驱散毒雾。
墨黎怒火更盛,破尘剑烈焰升腾,想要强行焚毁毒雾,却怕波及昏迷的画师和狭小空间内的队友。
“咳咳!这孙子放烟幕弹!”林芜拉着周沁凉和洛川西赶紧退到门口上风处。
就在这视线不清、灵识受阻的混乱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茅屋的后墙被一股巨力直接撞开一个大洞!蔺曦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洞中射出,疾速遁入屋后茂密的竹林之中!
“哪里逃!”墨黎第一个反应过来,周身烈焰爆发,震开毒雾,如同炮弹般追了出去!沈临江将画师交给赶来的周沁凉和洛川西:“照顾他!”随即与白玥栖也立刻跟上。
林芜看了一眼昏迷的画师,对周沁凉和洛川西道:“你们留下照看,我去看看!”也化作一道白影掠入竹林。
竹林内,月光被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光影斑驳,更显幽深难测。
蔺曦深知速度并非自己长处,且身受内丹反噬之伤(刚才强行中断吸收骨髓并爆发妖力),根本无法摆脱身后含怒追击、速度极快的墨黎。他眼中闪过狠色,竟不再直线逃跑,而是利用竹林复杂的地形和阴影不断迂回穿梭,时而用粗壮的竹子阻挡身后剑气,时而猛地钻入茂密的竹丛消失片刻。
墨黎剑气纵横,所过之处竹子纷纷断裂倒塌,但他每一次必杀的攻击总被对方以各种刁钻狡猾的方式化解或避开,这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怒火越烧越旺。
“孽畜!就知道躲吗?!”墨黎咆哮,一剑斩断一片碗口粗的竹子,却只斩碎了蔺曦留下的一道残影。
沈临江和白玥栖从侧翼包抄而来,试图压缩蔺曦的活动空间。沈临江的冰雾不断弥漫,试图迟滞其动作;白玥栖的剑气则精准地封堵他可能逃窜的路线。林芜也凭借狐妖的敏捷和嗅觉,在竹林上方跳跃追踪,不时指出方向:“左边!他往那片暗影去了!”
然而蔺曦对这片竹林似乎异常熟悉,总能找到意想不到的缝隙钻过去。甚至有一次,他故意引诱墨黎攻击一处看似能躲藏的地方,那里却隐藏着一个废弃的捕兽陷阱,虽然伤不到墨黎,却再次成功延缓了他的脚步。
“这家伙……比泥鳅还滑!”林芜忍不住吐槽。
终于,在三人的默契配合和不断压缩下,蔺曦被逼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背后是一面陡峭的岩壁,退路似乎已绝。
墨黎、沈临江、白玥栖呈三角之势将他围住。林芜也落在一旁竹梢,警惕地看着。
墨黎喘着粗气,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他一步步逼近,破尘剑上的烈焰将他的脸映照得明明灭灭:“看你还能往哪逃!说!为何残害无辜?!”
蔺曦背靠岩壁,身上又添了几道剑伤,气息紊乱,显得狼狈不堪。但他看着步步紧逼、杀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墨黎,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
“为什么?为了活下去啊……”他嘶哑地说,竖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有恐惧,有怨毒,还有一丝……嘲弄?“像我们这种卑微的妖物,若不依仗那位大人恩赐,早就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挫骨扬灰了!嘿嘿嘿……”
“那位大人?”沈临江敏锐地抓住关键词,“是谁?”
蔺曦却只是诡异地笑,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将目光死死锁在怒火最盛的墨黎身上,上下打量着他,尤其是那身炽烈红衣和古朴的破尘剑。
“你……你这身剑气,这暴躁的脾气……呵呵呵……我认得你……”蔺曦的声音变得飘忽而恶毒,“月玄宗,李玄真的徒弟,对吧?穿着这身烈阳般的红衣,用着这至刚至烈的剑法……你可曾午夜梦回,想起过云梦泽畔,墨家那场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
墨黎瞳孔骤然收缩,脚步猛地顿住:“你……你说什么?!”一股寒意猝不及防地窜上脊背,让他沸腾的怒火都为之一滞。墨家……那是他深埋心底、从不与人言说的痛!师尊说,是仇家所为,是意外……
“我说什么?”蔺曦看着他骤变的脸色,眼中快意更浓,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针,一字字扎进墨黎的心底,“那可不是意外啊……是你那视若神明的师尊,为了夺取墨家世代相传的‘烈阳剑骨’,亲手屠灭你满门三十七口!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我为何知道?因为当年……我就是被他派去清理现场、制造火灾假象的小妖之一!哈哈哈……”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墨黎的心脏上!家族惨剧的画面、师尊慈爱的面容、多年来根植心底的仇恨目标……一切都在崩塌、扭曲!他体内的灵力开始失控地躁动,金火双灵根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外溢,地面上的竹叶开始焦枯卷曲。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师尊他救我、养我、教我……”墨黎猛地摇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蔺曦,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但对方那混合着恐惧、怨毒和诡异快意的眼神,却让他心不断下沉。
“救你?养你?教你?”蔺曦啐出一口血沫,笑声更加尖利刺耳,“那是为了把你养得更肥,更好地收割!他需要你这把最锋利的刀,也需要你这身完美的剑骨在他需要的时候……取而代之!他亲口说的,‘此子乃璞玉,亦是最好的容器’!哈哈哈哈!”
“啊——!!!”墨黎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咆哮,理智彻底被滔天的恨意和毁灭欲吞噬!破尘剑感受到主人的疯狂,发出嗡嗡悲鸣,炽烈的剑光暴涨,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斩下!
“师兄不可!”沈临江脸色大变,看出蔺曦是在故意刺激墨黎,试图制造同归于尽或趁机逃脱的机会!他立刻上前想要阻止。
白玥栖也剑势一转,准备拦截墨黎这失控的一击。
然而,就在墨黎心神失守、全力爆发前摇的这最关键一瞬,背靠岩壁、看似穷途末路的蔺曦,眼中猛地闪过极度狡诈的光芒!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并非要硬抗,而是要借力!只见他猛地一拍身后岩壁某处!
咔嚓! 岩壁竟然应声向内凹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这竟是一条早已准备好的逃生密道!
与此同时,墨黎那含怒爆发、近乎失控的狂暴剑气已然斩落!但因为心神激荡,这一剑并非精准指向蔺曦,而是偏向了他前方的地面!
轰!!! 大地剧震,碎石四溅!强大的冲击波和漫天烟尘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咳咳!” “小心!”
等沈临江挥袖驱散烟尘,只见墨黎站在原地,拄着剑剧烈喘息,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而原本蔺曦所在的岩壁处,只剩下那个黑黝黝的裂缝,哪里还有蛇妖的影子?!
他利用了墨黎的情绪,制造了完美的逃脱机会!
“又让他跑了!”林芜从竹梢落下,看着那裂缝,懊恼地跺脚。
白玥栖走到裂缝前查看,眉头紧锁:“内有机关,已从内部封死,强行破开需费些功夫。”她回头看向状态极差的墨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沈临江走到墨黎身边,看着他苍白而扭曲的脸、剧烈颤抖的身体,沉声道:“师兄,冷静。此妖狡诈至极,所言不可尽信,但其目的就是乱你心神……”
墨黎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混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他死死抓住沈临江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可他怎么会知道墨家?!怎么会知道烈阳剑骨?!这些连你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
沈临江一时语塞,无法回答。白玥栖也沉默了。林芜看着墨黎的样子,收起了平时的嬉闹,轻轻叹了口气。
竹林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墨黎压抑不住的、痛苦而粗重的喘息。蛇妖逃了,却留下了一颗足以撕裂一切的血色种子,在墨黎心中,也在整个小队之中,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