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智能手机

宋椴第一次见到智能手机时，指尖像触到了烧红的烙铁，手指放上去后又不自然的弹开。包装盒都看起来是那样高级，她用过的手机还是奶奶在外面，和她淘的二手打电话的老年机。

江楠看出了困扰对方的问题自己打开了手机壳，染着豆沙色的漂亮手指利落的拆开包装盒，把盒子连着手机推到她面前。“拿着吧，这个以后出门，上学的都用得着。”

宋椴道了声谢。

江楠也笑了笑，她看着宋椴这股听话劲又想起来宋自由那孩子，她怎么放学还没回来？眼看就到了饭点了。

宋椴没动手机。她的手还停留在膝盖上，来宋家半个月，她学会了用智能马桶，学会了按电梯楼层，甚至学会了怎么调空调，却始终对这些亮闪闪的金属玩意犯怵。

乡下的那部老年机，按键比指甲盖还大，按下去“咔嗒”响，虽然是二手的但是也用了很长时间。因为奶奶的那部老年机坏了，她想打工挣钱给奶奶买手机，但是奶奶总是摆摆手说一把年纪了浪费钱，不用买，两个人也因为没手机不能打电话这个事发生过矛盾，奶奶第一次说她不懂事不知道心疼老人，所以宋椴再也没触碰电子设备这一类的东西了，把自己的那部小手机锁在了奶奶年轻时放缝线的贴盒子里，一直锁着。

江楠因为临时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面的人说公司有事，她就没再管宋椴，急匆匆离开了。

离开不到一会，外面就下起了雨，别墅的落地窗外积着水洼，映出铅灰色的云，地上的水花自由的挥舞。

“不会用？”门口传来戏谑的声音。宋自由斜倚着门框，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的‘年少轻狂’不规整的大印花。她刚从外面回来，发梢还滴着水，裤子腿已经湿了，手里转着个黑色手机，金属壳子在灯光下晃出冷光。

看着像人机一样坐着的宋椴，宋自由忍不住打了个问号。

宋自由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宋椴旁边的小凳子上，手机“啪”地拍在茶几上，正好对着那个新手机，“这玩意儿简单得很，比拧瓶盖还容易。”

“怎么不说话？那就是要我教你的意思了！”宋椴脱下校服外套随意丢在身后的沙发上，十分自觉把新手机拿出来教对方如何开机和打开，“看好了在这开机，这个没电了就充电，最好一天两充，我再给你设置个密码怎么样？你的是六个1。”

宋自由拿着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

宋椴的睫毛颤了颤。那光太亮了，像突然掀开的手电筒，晃得她有点晕，但她还是快速记着，虽然还是看不懂。

“密码是六个一啊，别忘了怎么开机了。”宋自由把手机塞到她手里，“自己琢磨去。”说完就起身要去浴室洗澡，湿答答的衣服不好受，走到沙发边又停下，回头看了眼宋椴紧绷的侧脸，“……不会就喊我，别跟个闷葫芦似的憋死。”

对她来说，这个所谓的‘姐姐’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她刚来那个家和自己说的不会添麻烦的话了。

宋椴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宋椴和那个亮着的手机。她把手机放在手心，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一直爬到胳膊肘。

开机屏亮了，关机屏黑了，就这样她打开了新世界大路一样，她没用过这么流畅的机子，然后打开弹出了密码锁，她想到宋自由和她说的密码是六个1，她激动又忐忑的输入，“唰—”手机解开了。

屏幕比外面的还要亮，这次她没躲，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软件她一个个都很好奇，手指打开一个像奶奶家老灶台的东西，一个人影就直接在手机里面弹出来，宋椴没敢到害怕，只是迅速惊讶一下，这不是她自己吗？

她嘴唇抿了抿，手机里面的人也嘴唇抿了抿，她太高兴了，像个开心的小孩，不知道她手触碰到了什么，就看见右上角的镜头翻转了，刚刚还对着她的手机现在就对着周围了，她直接就是一顿拍。

拍着拍着就看见宋椴出现在摄像头里面，正擦着头看着她，“瞧你那乐呵劲。”

不知什么时候，宋自由又回来了，正靠在楼梯扶手上擦头看她，嘴角勾着点说不清的笑，“我刚在楼上洗澡，快洗完时就听见一片咔咔咔的声音，以为你怎么了呢？原来是会拍照了。”

宋椴不自觉抬头把手机放了下来，脸颊发烫：“嗯。”

“过来 ”宋自由招招手，等着人机宋椴。

半天人也没过来就愣着看对方，宋自由也没在逼人家，走过去拿过人手机，翻转摄像头对着自己和没反应过来的宋椴就拍了张合照。

“咔嚓—”照片里面的宋自由笑得灿烂又不像小女生有的痞帅感，倒像个地痞流氓。

反观宋椴现在长的也比一开始见面，瘦的脱相的好看多了，人也是很上镜的那种，宋自由满意的把手机还给宋椴。

宋自由说了一句跟上她，就已经大步上楼了。

宋椴犹豫一下还是拿起手机跟了上去。

宋自由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门没关，里面乱得像被台风扫过——书扔在地上，衣服堆在椅子上，墙上倒是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角落倒是放着个木吉他，吉他面板上还贴着几个小兔子大头贴，吉他包随意丢在地上。

“坐。”宋自由拍了拍床边的空位，自己则盘腿坐在地毯上，拿起她的黑色手机，“我教你发微信。”

宋椴坐在床边，手心里的手机有点滑。宋自由凑过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青苹果汽水的甜香飘过来，像夏日傍晚的风，带着点野劲儿。

“点这个绿色的图标，”宋自由的手指在她手机屏幕上点了下，“然后点右上角的加号，添加好友。”她报了串号码，“输这个，是我的号。”

宋椴听着指令就开始触碰加好友流程，她有点急手指快冒出火星子了，鼻尖冒出细汗，但是动作还是有点笨拙。

宋自由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没催，只是伸手替她把过长的指甲往回按了按：“用指腹，不是用指甲。”

想到了什么，宋自由没忍住调侃“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倒是有练习打炫舞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