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妖司·清晨——
铜镜裂,画影出。
范静淼将“镜妖案”卷宗摔在案几上时,阿嵛正替文潇换最后一次药。逆鳞之力已稳,文潇的面色却仍旧苍白,像一张被雨水泡过的旧纸。
“昨夜城西接连三人失踪,皆在铜镜前化作枯皮。”范静淼声音发紧,“镜妖索画,须以‘美人图’为祭。”
卓翼宸抬眼:
卓翼宸“赵远舟。”
这两个字像一把钝刀,割得众人沉默。
阿嵛垂眸,指尖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一根极细的银针,针尖淬了她的血。月隐族的血,可让妖镜短暂“失真”。
她起身:
阿嵛“我同去。”
——天牢·铜镜阵——
赵远舟被铁链缚于阵心,八十一面铜镜环绕,镜面映出他千重万影,每一张脸都笑得阴冷。
卓翼宸按剑:
卓翼宸“镜妖附镜,需引其真身。朱厌,你来做饵。”
赵远舟懒懒抬眸,视线掠过众人,停在阿嵛脸上。
赵远舟“好啊。”
他笑,
赵远舟“但我要她。”
指尖一点,正是阿嵛。
空气骤然死寂。
阿嵛平静走上前,掌心银针在袖中微颤。
阿嵛“一盏茶。”
她道,
阿嵛“若我未归,烦请卓大人替我收尸。”
——镜中境——
镜面如水,将她吞没。
再睁眼,已是一片荒芜雪原。远处一株枯梅下,镜妖披红衣,正执笔描摹——画卷上,赫然是赵远舟的脸,却无眼无口,只剩空白。
“月隐的血?”镜妖偏头,声音雌雄莫辨,“可惜,我要的是‘他’的魂。”
阿嵛不答,只抬手,银针划破掌心。血珠坠地,化作银辉,瞬间侵蚀雪原。镜妖的笔锋一滞,画卷上的空白面皮竟浮现裂纹。
“你毁我画?”镜妖尖啸,红衣化作万刃。
阿嵛不退,反而迎上——她熟悉疼痛,更熟悉如何利用疼痛。
就在利刃即将穿胸之际,一道黑影破镜而来。
赵远舟。
他徒手攥住镜妖手腕,戾气如墨,瞬间将红衣焚成灰烬。
赵远舟“我的人,你也敢动?”
声音极低,却让整个镜中境开始崩塌。
——缉妖司·铜镜阵外——
镜面炸裂,两人跌出。
赵远舟掌心被镜妖指甲划开,伤口泛黑,却不见血。阿嵛手腕处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血染袖口。
卓翼宸收剑:
卓翼宸“镜妖已灭。”
赵远舟却盯着阿嵛:
赵远舟“你的手。”
阿嵛用袖子掩住:
阿嵛“小伤。”
赵远舟忽然伸手,强行掰开她指缝。伤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红,像一条蜿蜒的蛇。
他低声道:
赵远舟“月隐的血,对妖是毒,对人却是药。你可知,再深半寸,你整条胳膊都会废?”
阿嵛抬眼,第一次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阿嵛“我知道。”
赵远舟“那你还——”
阿嵛“因为我在赌。”
她轻声打断
阿嵛“赌你舍不得让我废。”
赵远舟手指一颤。
——牢房·夜半——
阿嵛蜷在角落,以齿咬住布条,替自己上药。门轴轻响,赵远舟的声音隔着铁栏传来:
赵远舟“手。”
阿嵛迟疑片刻,终是将伤腕伸出。
赵远舟指尖凝起一缕黑雾,覆在她伤口。那雾冰冷却奇异地止了血。
赵远舟“镜妖的毒,我替你清了。”
他顿了顿
赵远舟“但下次,别再赌。”
阿嵛垂眸,声音低不可闻:
阿嵛“可除了你,我无人可赌。”
——缉妖司·屋顶·月半——
范静淼的纸蝶再次飞来,带来镜妖案告破的消息。
阿嵛独坐屋脊,望着远处灯火。腕间黑雾未散,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她与牢里那位大妖,越缠越紧。
风过,她听见自己心跳。
一声,又一声,
像为某个注定的结局,提前敲响的丧钟。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