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妖司·黎明——
乘黄案的卷宗送到时,阿嵛正端着药盅,替文潇试温。纸上墨迹未干,便透出森森血气:
“城西槐树下,新娘夜嫁,轿帘未掀,人已枯槁。”
卓翼宸眉心紧蹙:
卓翼宸“乘黄以执念为引,夺人寿数作画,需极阴之血为祭。”
阿嵛指尖一颤,药汁溅出半滴。极阴之血——月隐族女子的心头血,正是乘黄最渴求的颜料。
——大牢·晨雾——
赵远舟靠在石壁,听阿嵛低声复述案情。
赵远舟“你要我帮你?”
他抬眸,似笑非笑。
阿嵛“不是帮我。”
阿嵛将一张素绢推到他面前,
阿嵛“是帮你自己。乘黄若得极阴之血,绘成‘百美图’最后一笔,戾气将暴涨三成。到时——”
赵远舟“到时,第一个被反噬的,是我这个容器。”
赵远舟接话,语气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他垂眼,看向素绢——那是新娘失踪前最后留下的花样子,一针一线,绣着并蒂莲。
赵远舟“好。”
他忽然应下,
赵远舟“但我要你一滴血。”
阿嵛“成交。”
阿嵛割掌,血珠滚落,在素绢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梅。
赵远舟以指蘸血,在并蒂莲旁添下一笔,墨迹与血迹交融,竟透出奇异的暗纹。
赵远舟“月隐之血,可作引路之桥。”
他低声道,
赵远舟“今晚,我带你入梦。”
——乘黄幻境·夜——
槐树下,红轿静立。
阿嵛与赵远舟并肩而立,脚下是铺满枯叶的旧桥。桥下河水漆黑,倒映着一轮残月,像被咬掉一口的银盘。
赵远舟“乘黄的执念,藏在并蒂莲里。”
赵远舟侧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赵远舟“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别回头。”
阿嵛点头。
风骤起,轿帘自掀。
新娘端坐其中,凤冠霞帔,面容却是一片空白——正如镜妖那幅未完成的画。
“极阴之血……”乘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雌雄莫辨,像无数锈针刮过耳膜。
阿嵛腕间银链骤响,她抬手,以血为刃,划向轿帘。
乘黄尖啸,枯叶化作利刃,铺天盖地。
赵远舟挡在她身前,黑雾凝成屏障,戾气与执念相撞,震得整座旧桥咯吱作响。
赵远舟“走。”
他反手扣住阿嵛手腕,带她跃入残月倒影。
——幻境深处·月影楼——
楼中挂满画卷,每一幅都是一位新娘,眉眼栩栩如生,却独缺瞳孔。
乘黄立于画前,红衣如血,执笔欲点朱。
“只差最后一笔。”它回头,面容竟与新娘一般无二,只是嘴角裂至耳根,“极阴之血,可令百美睁眼。”
阿嵛上前一步,掌心鲜血淋漓:
阿嵛“用我的。”
乘黄大笑,笔锋直指她心口。
就在笔尖即将触及肌肤的刹那,赵远舟忽然伸手,握住了笔杆。
赵远舟“她的血,”
他声音低哑,
赵远舟“是我的。”
戾气翻涌,笔杆寸寸碎裂。乘黄的面容扭曲,发出凄厉嘶吼。
幻境开始崩塌。
——缉妖司·寅时——
两人跌出梦境,落在缉妖司后院。
阿嵛脸色惨白,腕间一道血线蜿蜒,是乘黄最后一笔划下的印记。
赵远舟单膝跪地,掌心黑雾翻涌,却迟迟无法凝聚成形——戾气被乘黄的执念反噬,他第一次露出了“虚弱”的模样。
阿嵛俯身,以指沾血,在他掌心画下一道月纹。
阿嵛“以血为契,以月作桥。”
她声音极轻,
阿嵛“我借你三成月力,你替我守好这人间。”
赵远舟抬眼,眸色深得像无星之夜。
赵远舟“阿嵛。”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赵远舟“若有一天,我连自己都守不住——”
阿嵛打断他:
阿嵛“那就换我守你。”
——乘黄旧桥·破晓——
卓翼宸带人赶到时,槐树已枯,红轿成灰。
桥下河水恢复清澈,只余一轮完整的月影,静静躺在水面。
阿嵛靠在桥头,腕间月纹未褪,像一道银色的枷锁。
赵远舟站在她身侧,掌心黑雾已散,戾气被月纹暂时压制。
卓翼宸收剑,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什么也没问。
——大牢·次日——
赵远舟靠在石壁,看阿嵛替他包扎掌心。
阿嵛“月隐之力,不可久借。”
阿嵛低声道,
阿嵛“一旦反噬,你会比我先死。”
赵远舟忽然伸手,按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
赵远舟“那就一起死。”
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赵远舟“从乘黄幻境开始,你就没有退路了。”
阿嵛看着他,眼底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笑意。
阿嵛“好。”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