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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盘“施舍”出去的醉鸡，让郭芙懊恼了好几天。她反复回想自己那蹩脚的表演和落荒而逃的狼狈，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来一次。
“蠢死了！郭芙你真是蠢死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
但日子总要继续。她不能再缩在房里，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至少，不能再让关系恶化。
她开始刻意留意杨过的行踪，但不敢跟得太紧，只是远远地、小心地观察。她发现杨过除了日常听黄蓉讲课、应付大小武的刁难之外，最常去的地方是海边的一片僻静礁石滩。
那里人迹罕至，浪涛拍岸，正是练功的好去处。
郭芙的心提了起来。她记得，就是在这里，杨过偷偷练习欧阳锋所授的蛤蟆功，最终因为大小武的逼迫而失控，差点酿成大祸，也彻底引爆了黄蓉对他的忌惮。
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她必须做点什么来阻止。
这日午后，她估摸着杨过大概又去了海边，便也悄悄跟了过去。她躲在一簇茂密的灌木丛后，屏息凝神。
果然，杨过正在那里。他并未立刻开始练功，而是坐在一块最高的礁石上，望着茫茫大海，背影在辽阔的海天之间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寂。
郭芙的心微微抽紧。前世的她，只看到他的倔强和“不识好歹”，何曾想过他内心的漂泊无依？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说笑声由远及近。是大小武！
郭芙心里暗叫不好。这两个惹事精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了！
只见大小武大摇大摆地走向礁石滩，显然是来找杨过麻烦的。
“杨过！你躲在这里偷懒吗？”武修文率先喊道。
杨过回过头，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嘲讽表情：“这海边是你们家的？我来不得？”
“哼，谁知道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武敦儒逼近一步，“是不是又在偷练什么邪门武功？”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杨过站起身，眼神冷了下来。他最恨别人用这种审问的语气对他。
“果然是妖妇的儿子，尽学些旁门左道！”武修文口无遮拦地骂道。
这句话像一根毒针，狠狠刺中了杨过内心最痛的伤疤。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燃起怒火，拳头骤然握紧。
郭芙在灌木丛后看得心惊肉跳！就是这句话！前世就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杨过！
她看到杨过的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古怪的起手式，喉间似乎有气流滚动的迹象——是蛤蟆功！
不能再等了！
“住口！”
郭芙猛地从灌木丛后站了出来，厉声喝道。她不能再躲下去，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她的突然出现，让场中三人都吃了一惊。
大小武见到她，先是一喜，以为来了帮手：“芙妹！你来得正好！杨过他……”
“我让你们住口！”郭芙打断他们，快步走到双方中间，面朝大小武，俏脸含霜，“武修文！你刚才说什么？谁允许你满嘴污言秽语？我爹娘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的声音又急又厉，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
武修文被骂得懵了，张大了嘴巴：“芙妹，我……我是说……”
“说什么说！”郭芙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她必须快刀斩乱麻，绝不能让他们再刺激杨过，“背后议论他人父母，是非君子所为！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立刻给杨过道歉！”
“道歉？给他？”武敦儒也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芙妹非但不帮他们，还让他们给杨过道歉？
杨过站在郭芙身后，看着她突然冲出来，对着大小武疾言厉色的背影，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蓄势待发的内力缓缓散去，眼中充满了比之前更甚的惊愕和茫然。
郭芙……在维护他？还让大小武给他道歉？
这比那盘醉鸡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点……惊悚。
“芙妹，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他……”武修文试图辩解。
“我没错！”郭芙斩钉截铁，“错了就是错了！立刻道歉！否则我这就去告诉爹娘，看他们怎么说！”
搬出郭靖黄蓉，大小武顿时蔫了。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父师娘，尤其是郭靖。
武敦儒和武修文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慑于郭芙的强硬和“告状”的威胁，不情不愿地、含糊地对着杨过的方向嘟囔了一句：“……对不住了。”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毫无诚意。
但郭芙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她不能让杨过立刻接受他们的道歉，那太假，她的目的只是打断冲突，化解眼前的危机。
她转向杨过，心跳如擂鼓，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维持着强势的态度，生硬地说道：“你也有错！不好好温书，跑来这里吹什么海风？还不快回去！”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训斥他，但细品之下，却是在给他找台阶下，让他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杨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少女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神闪烁，似乎不敢与他对视，那强装出来的凶狠底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完全看不懂了。
眼前的郭芙，陌生得让他心惊。
他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最后又瞥了大小武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礁石滩。
直到杨过的背影消失在海边小路尽头，郭芙才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芙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武修文忍不住抱怨，“干嘛老是帮着那个杨过？”
“谁帮他了？”郭芙立刻竖起眉毛，恢复成那个骄纵的大小姐模样，只是底气有些不足，“我是看不惯你们那副蠢样子！骂人就骂人，扯别人爹娘干什么？下作！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也转身走了，留下大小武在原地，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芙妹好像……真的有点怪怪的？”
“是啊，吃错药了？”
……
杨过并没有走远，他藏在另一处岩石后，将郭芙后来对大小武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是看不惯你们那副蠢样子！骂人就骂人，扯别人爹娘干什么？下作！”
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所以，她不是因为维护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大小武的手段“下作”？
这个解释，似乎更符合他对郭芙的认知。但为什么……他心里会有一丝极其微小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个莫名其妙的身影从脑海里赶出去。
而郭芙，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心情复杂难言。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杨过没有动用蛤蟆功，大小武也没有受伤。
但她和杨过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诡异和难以捉摸。他看她的最后那一眼，充满了探究和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警惕。
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赎罪之路，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她笨拙地摸索着前行，不知方向是否正确，只能凭着一腔悔恨和决心，跌跌撞撞地走下去。
她只知道，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前世的悲剧，再一次在她面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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