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木质书架泛着旧书的香气，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许池听抱着一摞历史书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划过《中国近代史纲要》的封面——这是她特意借来给石枳意补知识点的，扉页上画了个举着书本的小人，头顶写着“通关”。
石枳意坐在她对面，正对着一道历史材料题皱眉，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又划。自从换了新锁，她好像没那么怕独处了，早上甚至主动说“想在图书馆多待会儿”。
“这里，”许池听用指尖点了点材料里的“1927年”，“注意时间，四一二政变之后，革命重心开始转移。”
石枳意眼睛亮了亮：“就像……迷路了换条路走？”
“差不多。”许池听笑了，“你这比喻比我的‘树杈子理论’靠谱。”
两人正说着，图书馆入口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三个男生晃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染黄毛的，眼神直勾勾地往石枳意这边瞟，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石枳意的笔顿了顿，往许池听身边靠了靠，指尖攥紧了笔杆。
许池听把书往石枳意面前推了推，挡住她的脸，抬头看向黄毛：“图书馆请保持安静。”
黄毛嗤笑一声，往她们这边走了两步，故意撞了下书架，几本厚重的书“哗啦”掉在地上，惊得旁边看书的同学都抬起头。
“不好意思啊，手滑。”黄毛弯腰捡书，眼睛却盯着石枳意，“听说有人告了天哥一状？胆子挺大啊。”
石枳意的脸白了，却没说话，只是往许池听身后缩得更紧了些。
“说话啊？”黄毛伸手就要去拽石枳意的胳膊，“哑巴了？”
许池听猛地抬手挡住他的手腕，力道比想象中沉：“图书馆有监控，你想试试被全校通报吗？”
黄毛的手腕被攥得生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他妈放手！”
就在这时，一道书脊“啪”地敲在黄毛的胳膊上。
杨鑫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本《全球通史》，书页还摊着，显然是刚从书架上抽的。他没看黄毛，只是盯着掉在地上的书，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捡起来。”
黄毛被打得一哆嗦，转头看见是他，气焰矮了半截——上次在72班门口，他就怵这张没表情的脸。
“关你屁事……”黄毛嘟囔着，却还是弯腰去捡书。
“再闹，我就把你们上次堵门的事告诉保安。”杨鑫霖的声音不高，却精准地戳中了黄毛的软肋。他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刚好落在许池听旁边，书页翻开的位置，夹着张纸条，上面是他的字迹：“图书馆管理员办公室有紧急按钮。”
许池听的心跳定了定，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
黄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瞪了石枳意一眼：“算你们狠！”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出门时还故意踢了下门框，发出沉闷的响声。
图书馆恢复了安静，掉在地上的书被杨鑫霖一本本捡起来，放回书架最高层，动作利落得像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全程没看石枳意一眼。
“谢、谢谢……”石枳意的声音还有点抖，抬头看向他时，他已经转身走向靠窗的角落，背影挺直，像株沉默的树。
许池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往锁芯喷酒精的样子——他总把关心藏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像藏在书后的书签，不翻到那页，就看不见。
“他好像……只是不喜欢有人捣乱。”石枳意小声说，低头捏了捏笔杆，刚才攥紧的地方还留着浅浅的印子。
“嗯。”许池听翻开杨鑫霖留下的那本《全球通史》，发现他夹着的纸条背面，画了个简笔画的小盾牌，旁边写着“别怕”，字迹比平时软了点。
她把纸条抽出来，悄悄塞给石枳意：“留着。”
石枳意捏着纸条，突然笑了，眼角的红血丝淡了些：“等这事过去，我真要请他吃蛋糕——不过估计得托你转交。”
下午放学，江瑞和云雨在图书馆门口等她们，手里还拿着个篮球。“听说黄毛那伙人被保安逮着了，正训话呢！”江瑞笑得一脸得意，“我就说他们成不了事。”
“多亏了杨鑫霖。”许池听说着，往旁边看了眼——杨鑫霖正靠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本历史笔记，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的书页上，字里行间像是藏着光。
云雨撞了撞许池听的胳膊，挤眉弄眼：“你看他那笔记，翻来翻去就那页，我看是故意等你呢。”
许池听的耳尖有点热，没接话，却加快脚步走过去，把那本《中国近代史纲要》往他面前一递：“借你的，里面有重点。”
杨鑫霖抬头看她，接过书时指尖碰到她的，凉得像秋露。“谢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图书馆的监控，我备份了。”
许池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刚才的对峙，怕黄毛反咬一口，提前留了证据。
“知道了。”她点点头，看着他把书放进书包，突然想起什么，“你的历史笔记，还需要吗？”
“嗯。”他的声音很轻，“明天带给我。”
江瑞在旁边嚷嚷：“我说你俩能不能别总聊笔记？走了走了，打球去！”
五人往操场走，石枳意推着自行车，车筐里的《法律基础》露出个角，在夕阳下闪着光；云雨和江瑞在前面打打闹闹，篮球拍在地上的声音像欢快的鼓点；杨鑫霖走在最后，书包带轻轻晃，偶尔抬眼，目光会越过人群，落在许池听的背影上，快得像被风吹过的影子。
许池听回头时，正撞见他的目光，两人对视半秒，他像被烫到似的转开视线，耳根在夕阳下泛着点红。
她忽然觉得，这秋天的风里，好像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像杨鑫霖画的小盾牌，像石枳意眼里的光，像江瑞和云雨的笑，凑在一起，就成了对抗阴霾的勇气。
走到操场岔路口，石枳意要回家，挥挥手说：“明天见！我带蛋糕来！”
看着她骑车远去的背影，许池听忽然想起刚分班时，她总低着头走路的样子。不过短短几周，她好像就长开了，像被秋阳晒透的向日葵，再也不是那株缩在阴影里的小草了。
“想什么呢？”云雨拽了拽她的胳膊，“杨鑫霖都走老远了，你那笔记还送不送了？”
许池听往前看，杨鑫霖果然走在前面，脚步却放慢了，像是在等她。
她握紧手里的历史笔记，快步追上去，把笔记往他怀里一塞：“给你。”
杨鑫霖接住，指尖在封面上顿了顿——那里有个她新画的小冰山，冰山脚下，藏着颗小小的太阳。
“谢了。”他说完，转身继续走，脚步比刚才快了点，书包里的《全球通史》轻轻撞着书脊，像在哼一首没调子的歌。
许池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融进夕阳里，突然觉得，72班的这个秋天，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朗。那些藏在暗处的礁石，或许还没消失，但只要身边有这些并肩的人，就总能找到航标的方向。
图书馆的书页还在轻轻翻动，像在记录着什么。而属于72班的故事，也在这一页页的时光里，慢慢写得更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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