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操场晒得暖融融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运动会主题曲，鼓点敲得人心里发慌。许池听捏着接力棒站在第四棒的位置，手心沁出的汗把光滑的塑料棒浸得发潮——72班的接力队凑得仓促，她是被云雨硬拉来凑数的，跑弯道时总容易打滑。
“别紧张！”云雨站在第三棒的位置冲她喊，马尾辫随着热身动作甩得老高，“我给你传棒准得很，就像上次给你扔历史笔记一样稳！”
许池听笑了笑，视线越过人群，落在第二棒的位置——李天一正弯腰系鞋带，动作有点笨拙，额头上还挂着汗。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集体项目，上周班会报名时，他红着脸举手说“想试试”，惊得全班都静了两秒。
“他还行吗？”许池听小声问旁边的杨鑫霖。他是第一棒，穿着干净的白T恤，手里转着接力棒，眼神专注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比上次扔铅球强。”杨鑫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至少没把棒扔出跑道。”
许池听想起上周训练，李天一练习传棒时没抓稳，接力棒飞出去砸中了花坛，他红着脸捡回来，嘴里嘟囔着“再来一次”，那股较真的劲儿，倒不像以前那个只会找茬的少年了。
发令枪响时，杨鑫霖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他的步频很稳，手臂摆动的幅度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速度，把其他班的第一棒甩开了小半段距离。交接给李天时，两人的指尖碰了一下，接力棒稳稳过渡，李天一闷头往前冲，校服后背很快被汗浸湿，却没减速。
“好样的！”江瑞在场边跳着喊，手里举着个写着“72班加油”的纸板，字歪歪扭扭的，是云雨昨天逼着他写的。
到第三棒时，云雨像阵风似的刮过来，接力棒在她手里转得飞快，交接给许池听时喊了声“接稳了”，力道刚好，没像上次练习时那样砸得她手心发麻。
许池听攥紧接力棒往前冲，风灌进耳朵，带着操场边的桂花香。她看见终点线前的杨鑫霖正望着她，眉头微蹙，像在计算她的步速。快到终点时，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却在最后一刻把接力棒递到了等在那里的同学手里——虽然没拿第一，却比练习时快了整整三秒。
“不错啊！”云雨冲过来抱住她，汗湿的额头蹭得她脖子发痒，“比上次模拟赛强太多了！”
李天一走过来，手里捏着瓶矿泉水，递给许池听时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要是我再快点就好了。”
“已经很棒了。”许池听接过水，瓶盖被拧松过，轻轻一拧就开了，“比上周扔飞棒那会儿强十倍。”
李天一的耳朵红了，挠挠头往杨鑫霖那边走，两人站在树荫下说了句什么，杨鑫霖点了点头，李天一的嘴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
“你看，”石枳意举着相机跑过来，屏幕上是刚才杨鑫霖传棒给李天你的瞬间，两人的手在阳光下交叠，接力棒闪着光，“多和谐，像历史里说的‘合作共赢’。”
她现在敢举着相机到处拍了，镜头里的72班，不再有躲闪的影子，只有笑闹的、奔跑的、认真的模样。
午休时，江瑞买了冰镇汽水，分给每个人。他把最冰的那瓶塞给云雨，自己拿着瓶温的，说“怕她喝凉的肚子疼”，被云雨笑着骂“假好心”，却把汽水揣进了兜里。
杨鑫霖靠在看台上翻历史笔记，许池听走过去坐下，递给他一瓶汽水：“谢了，刚才在终点等我。”
他接过汽水，没拧开，只是放在膝盖上，指尖在瓶身上轻轻敲着：“你的弯道技术，像没校准的指南针。”
许池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你教我？”
他抬眼看向跑道，阳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碎金：“下次训练，我带个秒表。”
风卷着落叶掠过跑道，带着秋的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暖。许池听看着远处打闹的云雨和江瑞，看着拿着相机拍天空的石枳意，看着和同学讨论接力技巧的李天一，忽然觉得，72班就像这根接力棒，从最初的磕磕绊绊，到现在的稳稳传递，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用力往前跑。
杨鑫霖忽然把汽水往她手里一塞：“我去买瓶矿泉水。”
许池听捏着那瓶带着他体温的汽水，看着他走向小卖部的背影，白T恤在阳光下格外干净。她想起刚才接力时，他递棒给李天一的瞬间，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冷，只有专注的认真——原来再沉默的人，也会在集体里，慢慢透出温度。
广播里又响起了音乐，是首轻快的歌。许池听拧开汽水瓶，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点甜。她知道，“分班与暗礁”这卷故事里的棱角，早已被这些奔跑、欢笑、并肩的瞬间磨得温润，就像接力棒上的温度，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手里，暖得恰到好处。
秋日的阳光正好，72班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着，像根永远不会断的接力棒，朝着更远的地方，稳稳地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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