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监控屏幕的冷光在熙蒙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他指尖在键盘上轻敲，调出刚更新的资料页面。

伍恋恋的档案在屏幕上铺开，内容详尽却单薄得刺眼——

普通的内陆小城出身，父母离异各自组建家庭，她像个皮球被踢来踢去。

靠助学贷款读完大学，毕业后辗转几份文职工作，因不堪上司骚扰愤而辞职，赌气只身来到澳门。

落地当晚手机和钱包就几乎全毁……时间线与雨夜车祸完全吻合。

“哥，”熙蒙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带着一种数据般冰冷的质感，“查过了，身份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他微微侧头，看向站在窗边阴影里的熙旺。

熙旺身形未动，像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塑，只有指尖夹着的烟，猩红一点在黑暗中明灭。

“太过干净了，”熙蒙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干净得不合逻辑。一个身无分文、手机摔碎的外地女孩，在澳门这种地方，三天内就找到一份赌场荷官的工作？葡京的入职筛选什么时候这么宽松了？还有……”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倒在你车前面？”

角落里，正摆弄着一个小型信号干扰器的小辛抬起头，笑嘻嘻地插话：“车我里里外外查了三遍，连底盘都没放过，绝对没被动过手脚，干净得很！就是个纯纯的倒霉蛋啦！”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天气。

一直靠在吧台边，慢条斯理擦拭着一把蝴蝶刀的胡枫，闻言也停下了动作。

他抬眼，目光先扫过傅隆生，见后者靠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喜怒，才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小辛的判断。

熙旺终于转过身，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沉静得可怕。

“我看过她的身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巷子里，放倒那三个废物，动作快、狠、准，用的不是花架子，是实战练出来的东西。一个‘普通’的文职女孩？”

熙蒙的眉头瞬间拧紧，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幽深：“那要不要……”他没有说完，但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只需一个指令，某些“意外”就能悄然发生。

一直闭目养神的傅隆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低沉而平稳。

“熙蒙，”他吐出两个字，“想办法把她支开。”

不是处理掉，是支开。

在这个计划进入最关键阶段的敏感时刻，任何不稳定因素，哪怕是看似无害的尘埃，都必须挪开。

熙蒙镜片后的眼神被屏幕的反光完全遮住，只留下一片模糊的亮斑。

他没有任何迟疑，声音平静无波：“好。”

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回车键，一个新的任务指令悄然生成。

他站起身，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连接着另一个房间的门。

熙旺看着他挺直却显得格外孤峭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唇线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指间的烟蒂被无声地捻灭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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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刺眼的阳光也没能驱散伍恋恋的霉运。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赫然在目：“【澳门葡京娱乐】恭喜您！您的手机号已被后台抽选为今日幸运用户，获得特等奖豪华套房三天两晚入住权及88888元彩金！请点击链接：xxxxxx 领取，逾期作废！”

“呵，”伍恋恋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短信删掉，“骗子！当我是傻子么？”她这喝凉水都塞牙的运气，能中这种大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着镜子里眼下浓重的青黑叹了口气，认命地收拾东西准备上班。

出门时，狭窄的楼道光线昏暗。

一个骑着破旧山地车的少年像阵风似的从拐角猛冲出来，速度极快，直直朝她撞来！

伍恋恋瞳孔一缩，身体几乎是本能反应——左脚瞬间后撤，腰肢发力拧转，整个人像一片被风吹拂的柳叶，轻盈而迅捷地向侧面滑开半步。

山地车的车把险险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嗤啦”一声，单薄的外套被刮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少年猛地捏住刹车，单脚撑地稳住车身。

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转过头，帽檐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死死盯了伍恋恋一眼，似乎想从她惊魂未定的脸上找出点什么。

那眼神冰冷而探究，完全不像一个莽撞少年该有的。

伍恋恋被看得心头一寒，下意识地抱紧了装着工作服的袋子。

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紧了眉头，仿佛撞上她是件极其晦气的事，脚下一蹬，山地车再次加速，迅速消失在巷口。

伍恋恋低头看着自己裂开的衣角，布料可怜地耷拉着，露出里面同样洗得发白的打底衫。

一股熟悉的无力感涌上来，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是倒霉的一天……”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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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里永远是人声鼎沸、纸醉金迷的白天。

伍恋恋换上那身拘束的荷官制服，努力挺直脊背，将疲惫和烦躁压进心底。

领班陈秃顶腆着啤酒肚踱了过来，油腻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她的后背，停留在她纤细的腰线上。

“恋恋啊，昨晚累不累？”他凑得很近，一股混合着烟味和口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那只手还在她腰间暧昧地摩挲着，“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陈哥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台子？”

伍恋恋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恶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不……不用了陈哥，我挺好的，谢谢关心。”她微微侧身，想避开那只令人作呕的手。

陈秃顶却得寸进尺，肥厚的手掌顺势上移，竟摸向她的头发，指尖还故意蹭过她的耳廓。

“哎呀，女孩子家，头发要好好保养，你看你这发梢都有点分叉了……”他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